好几次,灰风与踏云脖子碰在了一起,而林鸢的身子几乎挨着了他的膝。
林鸢骑术一般,紧张得满脸绯红。他原想,若是灰风跑得太快,她吓得尖叫,他就纵马回旋,将她捞到自己的马上。
脑中想着同乘一骑的场景,方才林鸢挨到他膝盖时的温热,一股脑儿冲到了天灵盖,他不知不觉就加快了策马的速度。
想象中的人儿早已经将身子蜷在了他的怀里,连马鬃打在手面上都是缠绵悱恻的意味。
那尖叫与求救却没有到来。
一直快到草场的尽头,回过头去,只见林鸢一声不响,脸色煞白,手里执着马鞭,从灰风上爬了下来。
……
萧珣收回神思,令人牵马过来,手上仍没有松开缰绳,作势拍了拍马颈:“我还想着同林夫子赛马呢。林夫子的这匹马,看起来,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啊。”
“怕是比不上萧公子万里挑一的好马吧。”林榆淡淡笑道。
“是啊,自从那日喝酒的时候说起过赛马,我都等不及看了。都是难得的好马,比赛起来,想必精彩异常。”贺季拊掌,高声称好。
林榆同萧珣都不禁纳罕而侧目。
只见贺季说罢,牵着自己的马,向林鸢走去,边走边温柔微笑道,“他们赛他们的,阿鸢,不如你坐我的马,我这马个儿不高,性子也不像那些大宛马一样暴烈,像我。——来,我给你牵着。”
萧珣轻咳一声,打断:“说来也巧,太仆丞爱马如痴,前些时日去买马,我请他顺手为我挑了一匹。是匹好马,不过尚是幼驹,还不到两岁,个头小,腿短,太仆丞喜极,亲自驯好了送来的,算是忍痛割爱了。我觉得,很是适合阿鸢骑。”
林鸢不好意思,仍欲婉拒,先开口问林榆:“兄长也想赛马吗?”
林榆正要啓口,萧珣却复又想起了什麽,笑问:“对了,你这马叫什麽?”
“胜云。”
林榆答道,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马鬃,“是阿鸢起的名儿,好听吗?”
萧珣虚起眸子,看向了林鸢。
林鸢摸了摸鼻尖,顾左右而言它:“你们既要赛马,又恰好有适合我骑的马,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谢过萧公子了。”
萧珣冷笑了一声,勾了勾唇角:“不必言谢。不如一会儿给那马也起个名吧?”
等踏云出现在视线里,他的笑渐渐凝在了脸上。
在它身後牵来的,是一匹青灰色的马驹。
一如他嘱咐的,漂亮,毛色鲜亮,温驯,低眉顺目。
只是,与灰风七八成像。
就连那当卢也是。
一样是错金银,一样的孔雀纹。
他恍惚了。
不消说,林鸢也恍惚了。
四周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唯有贺季听说萧珣的爱骑名叫“踏云”,笑声朗朗,堪破云翳。
他盛赞林鸢取名字的时候,深有先见之明,预知後事,所以,“胜云在名字上就胜过了踏云一筹。”
萧珣没有理会,只定定窥着林鸢。
“阿鸢,再取一个名吧,这个名字定然也威风。”贺季笑音传来。
林鸢咬着唇,半晌才吐出了几个字:“这匹马也叫灰风麽?”
她自问自答,声音寒浸浸的,“不对。不如叫拟风?或者是,念风,忆风,追风,似风?怎样,合萧公子的意吗?要不然,问问踏云,心仪哪一个名字?”
萧珣以手扶额,合了合眼,艰难地挤出一个笑:“青骢嘛,都长得差不多。”
好在踏云走来,只朝那灰风的替身喷了个响鼻,就朝着主人哒哒走去了。
他松一口气:“你看,踏云并不中意。”
林鸢嘲讽:“那是因为踏云能分得清谁是谁呀。这样看来,人还不如马呢。”
旁边的贺季听得满头雾水,唇边的笑音还没有消失:“马儿颜色是像,但是,也不能分不清啊。不然岂不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萧珣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几乎忘了林榆同贺季在场,对牵马来的下人说:“回去告诉太仆丞,他的差事办得好。”
他接过马鞭,鞭梢扫过了马臀,踏云仰头嘶鸣,马蹄重重踏在地上。
“——今後,就继续喂马吧。”
-----------------------
作者有话说:萧珣:造孽啊。一个两个都是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