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仍笑:“那阿瑶呢?一见面,就一口一个姊姊叫得亲热,不是喜欢你麽?”
“她是喜欢我送的玉簪子呀,那个簪子可是——”林鸢没往下说,咬了咬唇,眸光潋滟,“唉,兄长,我说的不是女子,也不是老人家。”
林榆点了点头,斜斜倚案,半跪在了她旁边,看着她的双眼:“我喜欢你啊。”
“不是这样的喜欢。阿兄。”
林鸢哭笑不得地叹出一口气,“算了,你读了那麽多书,礼,还有诗,那上面都没有写。你是不是也不懂?”
她转回了头,泄了气似的,歪在案几上。
大半的脸掩在了袖中,只留睫羽在昏昧的烛光下,一闪一闪,闪出惘然:
“你不懂。我也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样?被人喜欢又是什麽样呢?”
林榆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案上红烛,“嘶”了一声,流光了泪,忽而灭了。
“喜欢一个人呢,想起她,看着她,就像吃到了饴糖。”
“很甜。”
“很甜。”
他看着她,抿唇道。
声音很轻,尘埃似的,落在耳畔。
“可是,吃不着的话,也会觉得苦,很苦。”
林鸢合着双目,没有动。
已昏昏睡去了。
喝过酒的杯子,“君幸饮”的字沉在杯底。
他拿起来,饮尽了半杯残酒。
“我懂。阿鸢。”
破晓的天色,映入萧锦的眼中,阴沉沉,灰蒙蒙的。
“叔父一大早让侄儿过来,是何事?”萧锦迎着晨风,眯着眼睛,行了一个揖礼。
苑中不少人,他谨记着阿母再三的嘱咐,陛下是微服私行,身份不可声张。
萧珣挑了挑眉:“萧锦,你不是喜欢游戏吗?”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雪地,昨日那个破旧的青铜投壶赫然放在几丈开外。
他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投壶?”
萧珣见他一脸困倦,轻哂:“对了,我忘了侄儿喜欢刺激。普通的投壶入不了眼。”
他使了一个眼神。
李顺抱起了那个青铜投壶,递到了萧锦手中。
萧锦脸色迷惘,盯着那个青铜壶,还在神游。
昨日,他冒着萧珣的盛怒,战战兢兢说出了一个“陛”字。
他深深看着林鸢,手上抓着她的力道也不觉大了些。林鸢冰雪聪明,目光闪烁,应当已经知道那人是陛下,因而跑得飞快,去将这事儿告诉林榆了。好巧不巧,萧珣偏丢了个什麽宝贝,封了府邸,他们昨夜没能离府,但林榆至少会小心谨慎,处处当心,作为应对之法。
想到这儿,他的脚步也快了些。
直到萧珣玩味的声音传来:“就这儿。坐好,别动。”
这是方才青铜壶摆放之处。
神志随着晨雾在眼前散开,清明了些。
萧锦看到萧珣立在十几步开外,手中已经执了一根长长的金箭。
投壶所用的箭不是寻常的弓箭,而手臂较之弯弓,自然也少了五六成的力道。
但萧珣是惯于拉弓射箭的人,倘若失手,或是有心,萧锦就是人肉靶子。
他站得也是寻常开弓射箭的距离,比投壶要远得多。
他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叔父,别……”一宿不眠的嗓子还是喑哑的。
一声没有叫唤出来,一支箭就朝他而来。
他来不及往後躲,箭矢不偏不倚落入了壶中。
“不相信叔父投壶的技术吗?”
“不,不敢。”
萧锦大口喘气,心如擂鼓。
少时他也这样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