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里的火,浇过烈酒。
可酒不能让人醉,也不能让人烧起来。
人却可以。
他的每一寸都在燃烧,不堪赤热。
渴望晴天的云,都变作雨,渴望这雨淋头浇下。
醉眼里的那朵春桃与林鸢的脸交错重叠,他贪那花瓣中的露,花蕊中的蜜。
那是凉沁沁的,甜丝丝的,引他无数次地肖想,无数次地梦回。
他终于忍不住采撷了,将林鸢拥到了怀中。
她的脸是烫的,熨帖地抚慰着他的胸口。
她的身子隔着两层春衫,还是沁凉的,一丝一丝钻到他的心窝里。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青丝,那青丝在微风里打着圈,缠绵悱恻地绕着他的脖颈,绕着他的侧脸。
他摩挲着她的背,她的脊骨,又向下扣住了她的手。那是他无数次想要握住的柔荑。
他抱得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她揉到心口里去,与她合为一体。
他想一直这麽抱着她,低下头亲吻她,然後让那场大雨倾盆而下。
他想让她记住,记住他根本不好龙阳,他也不好女色,他好的是她。
心悦君兮,她若不知,他便让她知道,让她记得。
……可他不能啊。
在他的手碰到了林鸢腰侧时,他的醉意消去了一些。
他手掌的疤硌到了林鸢的手心,使她浑身一颤时,他头脑的迷蒙也散去了一些。
他不能。
至少不能是现在。
他要护着她,可他现在不能全然地护住她。
瞿晏,瞿清如,她们眼里的恨意,正和火焰一样,与日俱增。
倘若林鸢怀了他的孩子,怀了皇长子,那无异于将她置于了必死之地。
早在年仅十四岁的苏婵声名狼藉,不得不离开长安时,萧珣就见识过了瞿晏的手段——她不择手段。
他于是找了一个离谱的由头。
不过,也好。他不能与她灵肉相依,至少她做的物件可以贴身伴着他。
就像起初,她为他包扎手的素帕。他神使鬼差,舍不得扔,洗净了随手拿来日用,後来一直随身带着。可惜,那只是一方没有什麽印记的素帕。
推开了林鸢,他背过了身去。身子里的火还在不断灼烧着,因为对那触手可得的云与雨的肖想,越来越旺了。
火舌叫嚣着,要蹿出来。
他快控制不住了,他怕吓着她,伤了她。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他看见林鸢的眼角是泛红的。
後来一连许多日,她一早来紫宸阁伺候,都是眼睛红红的,而且总回避着他的眼光。
而那他肖想了无数次的红唇,翕合了许久,欲言又止。
就像适才,日中的雪光中,显得格外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似有无数的言语想要问候。
也确实问候了出来。
林苑中的红梅,在林鸢的眼中映成了无名火。
她咬了咬牙,一股脑儿往下说:
“我看到的,只有,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你了解我吗?我喜欢什麽,喜欢何人,你凭什麽妄自揣测?”
“是,于你而言,别人都微如尘泥,所以,别人的感情,别人的心,别人的声名,就可以随意诋毁,肆意践踏,当玩物,当笑料,是吗?!”
“放开手,让我出去。”
醉意上头,一片迷蒙,萧珣只是盯着那朱唇,盯着那泛红的眼角,想起了萧珵说过的话。
他松开了山石,把林鸢圈在了臂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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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样的问候是不是该多来一点?哈哈
下一章,强取豪夺要来了吗???
①氍毹:qushu,西域织花的毛毯。
②毛虫: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