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要取蘸满了黑墨的那支笔,神使鬼差,拿起的却是蘸了朱砂的那一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报复陛下的。”
“嗯?报复?”
“我,我是说……陛下大人大量,不要报复我了。”
林鸢被他捉了双手,逃脱不了,涨红了脸。
“别动。不准动。”
他肃着脸说,慢慢的,唇角扬起,看着林鸢的眉心绽出了一朵朱砂梅。
他看得出神,手上一松,林鸢抽出了手,就去挡脸。
“别碰,还没干透呢。”
“陛下画了什麽?”她咬了咬唇问。
“把你涂成了花脸。”他挑眉笑道。
见林鸢脸上薄红,五分愠怒,五分委屈,又不敢发,他让人取来了铜镜。
黄澄澄的菱花镜里,他看见林鸢的神色,从气恼,变成了讶异,变成了惊与喜。
当她从铜镜里看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又多了羞色。
“陛下别看了。”林鸢别开了脸,垂眸道。
“为什麽不看?我喜欢。”
萧珣脱口而出。
镜中的林鸢微微擡眸,睫毛微颤,看向他:“喜欢……这梅花?”
他深吸一口气:“当然是喜欢镜中人。”
林鸢眸光忽闪。
他凝视着那双潋滟的眼眸:“我觉得,这镜子里头的人,像极了一个人。”
“……什麽人?”
“我心悦之人。”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①
他不愿再等了。
迨其今兮。
哪里需要什麽月最圆的时候?她在他身边,日日都是月圆。
哪里需要什麽星子最亮的时候?最亮的星子,明明都在她的眼里。
她就是最盛的梅,最柔的风。
椒房殿的布置,只有她在那里,才是最合意的。
锦绮罗縠缯重缘袍,只有披在她身上,才能有十二色的锦华啊。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昆明池的莲舟上,他揽着她的腰,她离他那麽近,近得就像那个春日的夜晚,他们头挨着头,并肩躺在一起。
她红唇的滋味,隔了半年,却一直缠绕在他的舌尖,徘徊在他的梦里。
他多麽想再尝一尝那甜蜜的,柔软的滋味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朝着他想了无数次的唇亲了下去。
沁凉的。
清甜的。
他碰到的,是林鸢不知何时,高高举在了他面前的莲藕。
不是时候。
他那时苦笑着对自己说。
为什麽会以为那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