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四十五章我能不能不当你的兄长?……
林鸢捏了捏自己僵直的手腕,嘟哝:“我是心疼这鸡蛋罢了。”
林榆眉舒目展:“原来,萧公子喜好鸡卵。那阿鸢一定要记得告诉王妃。要知道,王妃这几日为了接待天南地北的远客,可是头疼得紧呢。更别说,萧公子这位贵客中的贵客了。”
“可别啊。”
萧珣一脸悻悻,戏谑,“王妃若是听说了,明日这一案,岂不是全是鸡卵了?除了这样的煮鸡卵,还有,瀹①鸡子,韭卵,腌鸡卵,糖鸡卵,我想想,还能有什麽。”
林鸢扑哧笑了。
萧珣看着林鸢笑意盈盈,本来收敛了的笑意,恣意绽在了眉梢眼角,鲜明如许。
映入了林榆的双眸。
他脸上依稀有淡笑,但不易察觉地垂了眸。
前夜回了听泉院後,林鸢已经睡下了。
贺季怀中抱剑,倚在林鸢厢房的门外,听见厅堂中的响动,一个激灵惊起,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你怎麽睡在这儿?”林榆问。
贺季揉着撞疼的後脑,撑起眼皮道:“我哪里是睡在这儿?我这是守夜呢。这不是想着,淮阳王府的府兵不够机警,出手也不够快,我……”一个长长的哈欠,“不大放心。”
“阿鸢已经睡下了?”林榆轻声问。
贺季的眼皮向下点得比头更快:“可不是吗?我想着阿鸢受了惊,就让她喝了安神汤。”
“辛苦。多谢。”林榆拍了拍贺季的肩,“先歇着去吧,这儿交给我。”
“谢什麽?阿鸢的事,就是我的事儿。”
贺季眯着眼睛,拍了拍胸脯,边昏昏地往另一侧的厢房走,边说,“我本可以守一夜的。阿鸢方才非要等你回来,问问情形,怎麽也不肯喝安神汤,我就哄她,说半夜风凉,那汤药性热,是御寒的,她心疼我今日早起受了风寒,让我也喝,我推辞不过,别无它法,就也一道喝了一碗……
“别说,药效奇佳,喝下去就是黑甜一梦,我方才就梦见我挥着剑,砍杀刺客,以一敌十,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杀第十一个。对了,你若是想喝安神汤,我屋里还有剩的……”
剩下的絮语被哈欠声打断,又被推门声隔在了外面。
林榆走到了林鸢的榻前。
月光映着雪色,自窗纱泻下,屋内不算太昏。
一盏萤火样的灯还在闪烁,林鸢和衣卧着,睡得不大安稳,柳眉微蹙,有些像是少时,受了鸱鸮惊吓的模样。
林榆将窗关紧了,转身,将林鸢的一弯手臂放回了被衾里,掖好了被角。
然後坐在了榻边上,隔着一层被衾,握了她的手。
她怕鸱鸮,怕狮虎,还怕朔风过林的呜声,说那像极了猛兽的嘶吼。
“鸢可是鸷鸟,是鹰啊。”
林榆那时拍了拍她的脑袋,直笑。
“可,鹰也怕被山君,狻猊,巨象给吃了呀。”林鸢红着脸争辩。
回忆纷乱而至,夜宴上的酒,他喝得不多,半数都洒了,醉意却涌了上来。
萤火样的灯模糊了,火一样烧了起来。
灯火煌煌,阿母亲自下厨,把杏仁糕送到了一群嬉闹的孩子中间。
因他从小吃不了杏仁,其馀的孩子却颇为喜欢,阿母尝试了很多次,用榛子仁做了杏仁糕。
雪白的糖霜与米粉一碰就沾了满手,飞到了鼻尖上,爆出了孩子的哄笑。
手上的糖霜与粉末于是来到了阿珣的额顶,阿锦的面颊,阿婵的发上。
盘子很快一空,杏仁糕没有入口,却拈碎在手上。
各处都是,像下过一场细白的雪。
是什麽滋味呢?
苦的吧。
好苦,好苦啊。
梦里的走马灯转了回去,转啊转啊。
梨花成雪。
他与阿珣,相互嬉闹,手上是没有开刃的剑。
他刚同游侠学了几式奇绝的招式,很快占了上风。
剑刃映过阿珣的双目,那双眼睁大了,惊叫:“阿钰!你看清楚……”
阿母的身影在纷落的梨花雪里,看不清晰:“小心啊,阿钰!”
剑光倏忽闪过,走马灯被长剑带来的风,卷得转更快了些。
他睁大眼,看见那上面最後一片,是他自己。
“阿钰,阿钰!……阿榆!”
阿母的脸从雪雾里浮出来,双手在粗布围裙上一掸,扬起朦胧一层细白的麦粉:“快吃,快吃,别凉了!尝尝看滋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