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释然:“我让人早些来接你。”
林鸢婉拒:“好几个时辰,坐在一处,看一样的风景,我觉得实在无趣。”
萧珣忙道:“我家中苑囿不小,可以踏青赏花。”
林鸢又拒:“公子家苑囿大,踏青赏花嘛,想来就累得慌。”
萧珣便说:“那,席间会有歌舞,不会无趣,也不会累。”
林鸢仍拒:“虽有舞乐,但若遇着不喜欢的,非得听完,难道不是折磨?”
萧珣失笑:“那就与人谈谈天,乐声不就充耳不闻了?”
他指的是那次歌舞声震破了屋顶的淮阳王府夜宴。
回忆刺客行刺的当下,他们一人说,唱的是湛露,一人说,唱的是子衿。
林鸢是铁了心不肯去,捏着衣角道:“同陌生人一道坐着,推杯换盏,谈天说地,我不大自在。”
萧珣若有所思,缓缓问:“那麽,这麽说来,唯有这宴席,不是只坐在一处,眼前也不可以是一模一样的风景,琴曲舞乐,都得顺着心意,而且,不是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道,你才肯去了?”
林鸢出够了难题,轻轻应了一声“嗯”,稍稍又添一条:“还有,歌舞方休,宾客散去,热闹之後,总令人觉着心中空落落的。”
她朝萧珣道了抱歉。
秦氏都在一旁听得丧了气。
“知道了。”
萧珣悻悻道。
*
十日後。
鹤鸣舟是一艘硕大的楼船。
船首是引吭的鹤,船身就成了巨大的羽翅,背负着三层的琼楼,悠悠然浮在太液池上。
“来吧。”
萧珣噙笑,转头对林鸢伸了手。
林鸢听着船舱之内传来不绝的人语欢声,双手提起裙子,踩上了踏板。
“小心啊。若是掉水里了——”
林鸢在日昳的光晕下,脸色微红,擡眸看他。
萧珣挑眉低笑,转回一半的身子,悬在空中的手,搁在了舷梯的扶手上,轻轻说,“——我,救你。”
林鸢看着春日碧波乘风一下一下撞在鹤腿上:“不怕,我瞧现在这船停在岸边,吃水才一半深,掉下了踏板,池水也不及腰的。”
“是吗?”
话音刚落,听得“咚”一声,脚下踏板猛地一晃,林鸢身子一倾,眼疾手快往舷梯扶手上抓去。
站稳了,擡头见他脸上的笑,林鸢知是他作恶。
“不是不怕吗?”
他含笑看向了自己的胳膊。
林鸢的手抓着他的胳膊,衣袖都皱了。
“怕,怕极了!”
她一咬牙,在这话音里抓得更紧,几乎是掐了一把,掐断了那笑中的促狭,才松了手。
船上已经有人听得了此处动静,在甲板上齐齐跪迎。
林鸢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像甲板上的女子一样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