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从未见过这样的吃食。”
“这是豆腐,我过两日想拿去县里头卖,做个营生,婶子替我尝尝,若是婶子说这豆腐吃着好,那我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嗯,这香煎豆腐不错。”
晡时时分,黄氏做炊,便将豆腐用猪油膏子烹了,又按季胥所言,加了些肉糜进去,归家的乡啬夫梁兆吃了,点头称好,
“连豆腐都有了肉味,极好,胥女这豆腐营生差不了。”
黄氏吃着也念季胥的好,便道:“胥女想拿去县里头卖,我看她还得寻你办每日进出县城的传。”
梁兆道:“这有何难,写个在哪家做佣工的由头,我给她办个半年限的。”
牛脾乡有不少乡民在县里为人佣赁,或是为富户将车,或是为店肆打杂,便要长期往返县城和乡里。
他写明缘由,办了一份长期进出的传,于他、
于乡民都省事。
自然,也有那明面说进县里探亲访友、为人雇佣,实则去县里卖鸡子、瓜菜的,为的是那里头的价钱好。
农人们的时辰气力不值钱,情愿多费些脚程去县里头卖,但农人们是寻常庶民,时下没有入市籍,不能在县里买卖,不说市吏必定要驱赶,就单单进城门那关,守城的小吏一查你的“传”,所写进城缘由是做买卖,却又拿不出市籍,便得拦住不让进。
农人也不傻,便会编出些假名目来进城,梁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都给办了。
县廷那头每日不知要复审多少份传,各乡的乡啬夫一编呈上去,县廷的掾史不过走个形式,都会给批复,办下来的。
盛昌里窑场,
不见哪家正月里盖房的,生意冷冷清清的。
年岁大些的窝在窑炉旁,沽些浊酒来,一面意钱一面吃酒,
“我的大,这钱归我!”
年小的小郎们没什么钱,便聚在一块玩角抵,这个只费力气。
后排房的空地,还有除夜燃草留下的两簇灰烬。
王典计在屋里算账,去年的生意到底不行哪,正叹着,听的外头说:
“胥女来了!”
迎出来道:“哟,稀客!”
“来给王典计拜年了。”季胥约着陈车儿一道来的。
陈车儿给王典计带了自家冬月里晒的菜脯,并一罐子菹芦菔,说了些吉祥话,便跑进窑场,和小子们说三道四去了。
王典计不承想季胥能来给他拜年,他虽是王典计,可也就在盛昌里,仗着甘家家大业大,还能摆架子,出了盛昌里,外人一见是奴籍,哪个不得啐上口。
他这贱硬的老心肠也欣慰着,因问话也都诚心起来:
“你如今什么打算?我看这面粉价钱虽是降了些,却也还要一百钱一斛,里市那些膏环胡饼的面食营生,都不见开张,怕是要到秋,白面才能回到从前那样的好价咯。”
“喏,这就是打算。”季胥顺便奉上携来的豆腐。
“这是何物?砖头似的方正。”王典计道。
“豆腐,没有砖头硬,软的,一捏就碎,您老人家不嫌弃,拿来做羹,或是膏油里撒些盐煎了,抹些酱、葱花来吃,
罢了,您这手艺,还是待会儿我给煎了再走罢。”
“豆腐?豆子做的?”王典计嗅出些豆子味,问道。
季胥点头,“我想着拿去县里卖。”
“县里好,各家又不耕田种地的,到底比盛昌里吃的开,同样的鸡子,到县里卖就得贵上一个钱。”王典计赞同道。
想了想,又道:“可就是太远了,得有三十里路呢,那里头没有市籍做买卖,还得东躲西藏的,若教市吏逮住了,少不得要将你的货物银钱罚没了去。”
“这些我也虑到了,先试试水,若是做的合算,便雇辆牛车往返,再在市里赁一间小肆,也就不用怕市吏来赶了。”
“行,素知你是有成算的,我窑场这儿有辆独轮车,你许是用的上,推着车,到底不用肩挑力抗的,轻省些。”
“不用,窑场来活儿小子们还得推着用呢,再说,我推着车,忒显眼了,那市吏一逮一个准。”
她见那卖桃木雕的货郎,不过就背了个筐,轻装从简的。
“这辆是早年旧弃的,不知在库房里搁了多久的。”
王典计说着,哐哐当当的,从库里推出辆落了灰尘的独轮车,轮毂咯吱咯吱响。
这年头,独轮车也是稀罕物,毕竟那轱辘轴,少不的要铁来锻打。
王典计见季胥推辞,多半是怕他这头不好交差,不禁显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