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褚艳艳家走出来,霁月当头,银瓶乍泄,余晖染染之下,母子三人并肩而行,风一吹,相伴而行的影子就舞动起来,这要是给他们穿上溜冰鞋——马秀琴自然只能算是看客,娘俩手拉着手还真就能来个金鸡独立,这可不是吹的。
杨书香兜门里装着那双熟好的兔皮,这是准备要给妈妈做副手套或是围领用的,手里提着下班学期“借来”的书——居然不是贾凤鞠的——陈秀娟亲自拿着它们给送过来的。
“她怎么想起给你送书来了?”柴灵秀的语气不似责问,银白色空气里,脸蛋在银白色中呈现一抹羞晕。
马秀琴没说话,手搂在了杨书香的腰里,看起来活跃了许多,毕竟喝了点酒。
被夹在当间儿,杨书香呲呲一笑:“搂草打兔子——也许她觉得秋月学习好呗。嘿,可给我艳娘解馋了!”瞬间就把话题扯开了。
“秀琴,回头咱一块去陆家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好断然给马秀琴定下规矩,柴灵秀询问道。
“去还不一块去?”杨书香理直气壮。
这事在人为的事情全凭自己走,争取来的为何还要看别人脸色?
“从姥家住两天,回头不也该过年了嘛!”小伙子意气风发,舒卷着胸臆,当着自己妈的面,顺势捏了马秀琴屁股一把。
马秀琴小脸红扑扑的,“嗯”了一声。
绕过光秃秃的枣树,进了胡同。
抄近路,马秀琴从杨书香家的西场走下去。
饭桌上她把明年搬柴灵秀家的话念叨了一遍,感觉简直比从老爷们口中说出来还要痛快。
不用柴灵秀多说,护花使者当然是杨书香了,他不放心琴娘一个人走夜路,尽管明月当头。
月下行走在三角坑上,北风朔朔,感觉虽不是赵铁棍千里送京娘,可杨书香雪夜送琴娘,比起打卯回来的又见炊烟也不遑多让了。
这一亩三分地透着亲切,不管是坡上还是坡下,闭着眼都能捋得清楚,心也浮沉得住,比待在城里感觉真实得多!
送至门口,不见赵伯起回来,杨书香便吭哧了一声,终于还是开了口:“琴娘,明个儿就能看着焕章了!”马秀琴就拉住了杨书香的手,在月下打量起他:“明儿一起走!”如今有了那层深入关系,情似母子,马秀琴也知足了。
杨书香点了点头:“琴娘……,”欲言又止。
“咋啦?”马秀琴用手捧住了杨书香的脸,问。
“焕章会回来的!”抱住了马秀琴的身子,嗅着她那肉乎乎的脸,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秀琴稍稍仰起头来,她在杨书香的脸上看到充满自信的微笑,那感觉犹如压在自己身上来回翻滚,好满足啊!
“到时候还给琴娘当儿子!”一把搂住了杨书香的身体。
说得杨书香有些魂不守舍,爷们的声音都变得了孩子样的撒娇:“琴~娘……,”嘻嘻一笑,在马秀琴询问之下,搂住了她的腰,贴近她的耳畔,砰砰地说了出来:“你跟我妈一样好………”说得马秀琴一脸幸福,接下来杨书香就把后面的话补充出来:“真想看着你的脸,再肏你一火!”他的眼里,女人羞答答的模样似乎总是那样魂牵梦萦,在觉醒后令他变得越发饥渴,同时摇摆不定,搞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才是梦!
“明儿琴娘给你买丝袜介………”若不是天寒地冻,单凭马秀琴这句话杨书香非得把她就地正法不可,其结果就是浑浑噩噩走回家里,面对玉人时下体仍旧坚挺,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其时杨书香的现状。
各自忙忙碌碌过后,把水打来,给柴灵秀把袜子一脱,揉搓着杨书香讨好一般地给妈妈把脚洗了,同时把被子搬到了东屋,还找了个借口——今个儿不下了雪吗,天儿冷!
天儿冷?
前些日子不也下雪了吗!
柴灵秀蜷曲着双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模棱两可之间问道:“陈秀娟跟你嘀咕啥了?”
麻溜地铺好自己的被子,杨书香把腿一盘:“妈,那兔子是贾新民给的。”见儿子掏出了红塔,一把抢过来:“我知道!”晃悠着手里的小半盒烟,质问:“这也她给的?”杨书香连连否定:“都我大给的!”
“谁让你抽的烟?”瞪着儿子,柴灵秀嘴都撅起来了,让那章芙蓉脸越发清秀水润:“我说的话又当耳旁风了?是吗!”杨书香愣住了神儿,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于是他赶忙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妈,我告你点事儿!”看起来有失平日作风。
“我总觉得你有事儿瞒着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柴灵秀抹瞪着那双杏核大眼时,杨书香把烟盒抄在了手里,上供似的递了过去:“保国挨打了………”柴灵秀推开杨书香的手:“你就说你己个儿的事儿吧!”杨书香捏了一下鼻子,把下半晌的所见所闻道了出来:“我把王辉给揍一顿……,妈你听我说。”一边解释,一边把他看到的“偷情”一幕讲了出来。
柴灵秀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过后,眼睛死死地盯着杨书香。
杨书香有些发毛,抓住了柴灵秀的手,问:“妈你咋那样儿看我?”“为这事贾新民把兔子给的你?”柴灵秀疑惑不解。
杨书香摇着脑袋:“跟你说去打卯了……陈秀娟试探过我,我没明说,只让贾新民给捎个话,告她我不管那闲事。”
柴灵秀吐了口浊气,继而郑重其事地说:“以后少去他们家,还有,别跟任何人提这个事儿,包括贾新民。”“我知道,我又不是那多嘴驴。”忽地想到了徐疯子所说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妈,你看我下巴颏子是不是长胡子了?”把脸扬了起来。
端详着儿子的脸,光溜溜的,柴灵秀很快就做出个斜睨的动作:“啥长胡子?一天到晚瞎捉摸!”起身挂上了窗帘,又把被子铺到了儿子的身畔。
杨书香照了两眼墙上挂着帘儿的小窗。
彼时他曾在外面穷思极想,要透过窗子把里面的情景看个透彻,始终还是攀上了八仙桌子,才能如愿以偿。
如今身在屋内,竟变得不那么猴急,也不用费心排斥另外一个跟他有着至亲关系的男人,不过心里却有一大堆话要讲,当讲不当讲他始终犹豫,毕竟城里城外这一来一回发生了很多超出思考范畴的事儿,令人欢喜却一片迷茫,哪怕回归故里,也总会在某个时刻惦记起来,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时一刻思想都在转变。
“妈,你说我替保国出头对还是不对?”七尺咔嚓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杨书香问。
柴灵秀看着杨书香,告诉他:“甭管是发小儿还是同学,多个朋友多条路,得处好关系!”又幽幽开口:“打架终归不是解决法儿,这你不能否认!”
大炕过了火,屋子里一点都不冷,探出身子杨书香趴在炕上,他盯着炕底下的青砖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冲柴灵秀说:“妈,我犯错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柴灵秀屯着身子把衣服脱了下来,钻进被窝时,告诉儿子:“那得看什么事儿!”“比如说光着屁股跟我娘娘洗澡,我就打比方说。”这话说出口,杨书香咳嗽了一声,几乎不敢触碰柴灵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