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连到六月中旬,一直断断续续,雷鸣电闪。
陈周惊又请假了。
这次来的毫无征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走前给简声留纸条,也没有在微信上给她发个消息,整个人像销声匿迹般。
简声烦躁的情绪如同这雨势,起起伏伏。
她背着书包,右手握着雨伞伞柄站在校门口一侧的树下,视线落在人来人往的学生身上。
人越来越少,天也慢慢黑了下去。
这雨似乎来的更加猛烈,她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保安将铁门关上,才慢着步子回去。
她在等馀朝。
心里隐约的猜测让她像着了魔一样。
连着好几天,只要一放学,她便站在校门口等着。
等不到人,她又挑活动课和大课间的时间往楼下转悠,但馀朝这人也和陈周惊一样,人间蒸发。
她蹲在树荫下,看着顶上雨水落进小水坑里,溅起涟漪。
发呆间隙,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鞋子,刚好踩进这片涟漪里,她擡眸。
是沈舒亭。
简声心一咯噔,缓缓站了起来,起势太猛,人晕往一侧。
沈舒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等她站稳才松手。
她冷着眼站在一米外,看着简声,脸上没有平时的笑意,只有平淡。
淡到骨子里,反而更显得疏离。
简声在下意识说完谢谢後,站直看她,牙关咬的很紧。
两人僵持着,简声先开口,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陈周惊怎麽了,但是却又不知道找谁。
当眼前这人出现时,忽地有些恍然:“陈周惊呢?”
她问了一句,沈舒亭眉梢动了下,不过没接这句,扯开话题:“回去吧,你等很多天了。”
简声眼眶一酸涩,继续问:“陈周惊呢!”
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沈舒亭瞳孔起了波澜,仅一瞬,便没有了。
她转身想走,被简声拉住了。
她的嗓子半哑着,声音低下:“陈周惊去哪了?”
沈舒亭身子一颤,望向她的手,抿了抿唇:“简声,陈周惊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去对他。”
“他是哪种人?”简声双目发红。
沈舒亭站在雨里,发丝被浸湿,贴在皮肤上,大雨朦胧了她的视线。
她勾唇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为什麽这麽多人找他麻烦?全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他自己恶心出来的。”
“他没告诉过你,他初中把人打进重症监护室,被学校停学,反而最後那个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被劝退,而他只是休了一个月学,就回去上课了。”
“那个人家里本就没有多大经济基础供他上学,光治病就花光了他家的所有积蓄,最後让一个初中未毕业的人出去打工。”
“他也应该没告诉过你,他为什麽有这个资本吧?”
“你知道她妈给他找了好几个有钱爹,他亲爸当着他的面左拥右抱,跟着好几个富婆周旋。”
“你以为留下的为什麽是他?你以为为什麽他的事情到现在没人说,你以为是他们不愿说?”
“他们只是不敢说!”
“他们不敢去对这种一起争执就往死里搞人的人面前杨威,他们始终觉得人在高位便生来金贵不屈,他凭什麽?”
“凭他有这样爸妈?凭他。。。。。。。”
沈舒亭的话戛然而止。
面前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下一秒,头顶被雨伞挡住,她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不可置信,以及自嘲。
简声没有往前走一步,只是将伞往她面前递了递,刚好盖住了她被雨水一直侵袭的脑袋。
她压抑着火气,眼眶蓄上泪水:“你只是有你的立场,人站在不同角度,思考问题的维度不一样,我不该去说你什麽。”
“但他被打趴在地上一次又一次,被暴力了两年的事实,你一句不提,借着我不了解他的过去,借着我是局外人,开始在我面前粉饰施暴者的恶行。”
“因为一句重症监护室,你以为你得理,你以为受害的是你们,你便揪着这个不放。”
“把人们偏向于听起来好像更严重更悲惨的一方拉出来,一说便是一直说,直到所有人都信了。”
“你想让我也因为这句话而心存对他的退避,可我听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