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
立书人谢氏玄览,今与妻姜氏从萤,琴瑟失谐,实因吾性情疏狂……
“如今还不能和离!”从萤追过去,夺走他铺开的纸,团成一团扔进火盆里。
见谢玄览又要去抽一张新纸,她慌乱地按住他的手,忙不迭地点头说:“我答应你!”
谢玄览不为所动:“不痛快是一辈子的事,你再想明白些。”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从萤的声音像绷断了流苏缀上的米珠,轻轻巧巧地颤落:“我想好了,我没有……没有不痛快。”
她抬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却因为紧张,怎么也挑不开那精巧的套扣。
在谢玄览的注视下,她掌心里析出一层细滑的冷汗,简直更窘迫了。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替她解了那扣,外衣自她肩头滑落,初春的凉意令她轻轻一激灵。
谢玄览的手沿着她肩上的衣料一路向下,揽住她的腰给她借力,另一只手将她间的钗环一一卸落。
新沐后的气息像雨后冷竹,然而嘴唇的触感是柔软的,先试探地落在她额心,又慢慢寻到她的红唇。
轻吻浅啄时尚存几分冷静和风度,与她说道:“你随时可以后悔……但仅限今夜。”
从萤轻轻摇头,反而主动揽上了他的颈间。
笔墨纸砚落地,珊瑚珠帘晃动,一双影子没入红帐中,衣物窸窸窣窣地被扔出来。
借着龙凤喜烛的光,谢玄览看清了她后背交错的鞭伤。
是姜老御史出殡那日留下的,虽然已经愈合,痕迹却无法消除,融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谢玄览的指腹一寸寸在其上抚过,感受到她骤然紧绷的蝴蝶骨,安抚地在她耳畔落下亲吻。
心里有什么气都散了,至少在此刻,他是怜惜她的。
“别怕……不会让你疼的。”
*
谢玄览从梦里醒来,下意识抬手向床侧摸去。
空的——
窗外月色明亮,屋里却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喜烛喜帐,只有满屋的刀枪剑戟。
原来是做梦吗?谢玄览神思恍惚地盯着帐顶,忽然又蹙眉抬头往身下看,脸色一时变得十分窘迫,咬牙骂了句什么。
他翻身将其压住,仍觉一阵酥麻的电流直直上窜,千忍万忍,终于还是在自我厌弃的羞耻中,把手探了下去。
“嘶——”
额头抵在瓷枕上,那玩意儿却涨得比瓷枕还硬。
活见鬼了,他是被人下药了吗?
谢玄览闭眼潦草地自我应付着,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梦里的旖旎场景,从萤的一颦一笑,或浅或重的呼吸,仿佛仍停留在耳边,像银针刺进他虬起的青筋里,不断灼烧着他,刺激着他。他一边唾弃自己的无耻,一边又抑制不住地回想。
绷到极致时也有些疼,身下的杭锦褥子都要被他蹭裂了,终于银瓶乍破,水泄云开,谢玄览翻身仰躺在另一侧。
燥热的空气渐渐冷静,他终于觉出了几分古怪。
做了二十年的梦,头一回如此清晰,不仅没有在醒来的瞬间褪色成模糊的场景,反而越是回想,梦里的细节就越清楚。
他记得锦被上的鸳鸯图案,记得从萤衣带的颜色,甚至记得她颈窝的朱砂痣、手掌丈量过的腰肢宽度。
好了,不能再细想了……
真切得仿佛曾经生过一样。
然而又与现实不同——谢玄览心想,他怎会舍得对姜从萤那般态度。
她分明是心悦他的,只是心中不安,未敢表露,又兼新婚夜羞赧,所以瞧着冷淡。何况纵她真的无情,他也不该以两难的选择逼迫她,什么真夫妻假夫妻,只要拜了堂,来日方长,早晚都是真的。
还有她背上的鞭痕,更是来得怪异。
姜老御史出殡那日,宣德长公主的确曾打算鞭笞她,可后来不是晋王诈尸,这茬就翻过去了吗?
谢玄览一时想得头疼,起身去盥室冲了个冷水。
待他神清气爽地出来,看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又看看凌乱不堪的床帐,终于长叹一声掩面,将这古怪的梦归咎于自己近来动情太多、偏又未娶妻成家的缘故。
他快刀斩乱麻地下决心道:把她娶回来,要快。
说着就推门往外走,值夜打盹的侍卫吓了一跳,见谢玄览这副神采奕奕、迫不及待的样子,犹豫着问道:“三公子……要收拾谁?”
谢玄览:“收拾东西。”
他跑到谢氏的库房内,像踹门入室的强盗,指着满屋财宝让侍卫拿笔记下:“白银二十万两,黄金十万两,还有这套东海珠点翠冠、御赐的李墨,还有这一箱,那一箱,全都算上。”
侍卫眼花缭乱,炭笔都要擦出火星子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道:“三公子,咱们是打算卷了钱另立山头吗?”
谢玄览乜了他一眼:“你个没老婆的光棍懂什么,这些都是聘礼。”
侍卫:“……”
谢玄览:“聘雁明日我亲自去猎,想想还缺什么,听说还要粉面妆奁,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