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对?
怎么是个软乎乎的声音。
他立刻抬起头,径自对上一张白糯团子似的小圆脸,表情扭曲了一下。
旋即四下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回成王殿下的话,当然好吃了。”
哎呀,没有不理人就好。
扶苏第一怕的就是苏轼不理他。第二怕的就是苏轼用君臣的生疏口吻和他说话。现在这样阴阳怪气一点,反而有救。
他立刻挤挤挨挨凑近了人,嘀嘀咕咕说道:“抱歉啦,苏小郎,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扶苏拿出了自悟的撒娇本领,刻意睁大眼睛,使自己看起来十分无辜。
“一开始,我真的没有想骗你的呀。濮王府是我唯一方便收信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也没说自己是濮王之子对吧?而且你想想,若我自称是成王,你还能放心和我说话吗?”
这倒是。苏轼心想。
他和他爹都是一介白身,上京纯为了游玩。遇到官家唯一的亲子,自然是惶恐又避之不及,生怕给自己惹上祸患。哪里还有日后通信的机会?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苏轼突然眯起眼睛:“那你是为什么要认濮王为父,来国子监呢?而且官家居然也同意?”
他有点不可思议地想到——
不会是为了我吧?
“当然是为了你呀!”
扶苏一眼看出苏轼的想法,顺水推舟,成功把人的毛给捋平了。
除此以外真正的原因也不妨告诉他,“当然也是为了整肃一番国子监的风气。不瞒你说,张及甫的事,若非我亲身经历过,真不敢相信国子监还有这样的学生。”
“而且,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现在的国子监里,除了官家,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有你一个人哦。”
苏轼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悄悄环视了膳房一周:“祭酒、范师兄、梅先生……他们全都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扶苏说。
苏轼的脸上久违地漫出了一阵笑影。
知道赵小郎身份的时候他纠结过的。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自己身份低微,想要心中毫无芥蒂自然不可能。但转念一想,赵小郎从未对他摆过什么成王殿下的架子,从来都是以友人居之,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蛋炒饭一入口,他的气更消了大半。再听了解释,又被类似于“我和你才是天下第一好”的说辞暴击,早把先前的负面情绪抛了干净。
“好说!我肯定帮你保密!”他承诺道。
扶苏微张着嘴,无奈地笑了笑。苏轼未免也太可爱太好哄,让他都有点愧疚了。自己准备的杀手锏——那份四川口味的蛋炒饭方子都还没用上,就已经被哄好了。那他还要不要给呢?
苏轼忽然正色道:“哦对了赵小郎,其实,我也有对你不住的地方。”
扶苏心中忽然不妙:“……什么?”
苏轼用比刚才更细如蚊蝇的声音说:“其实,我一度以为,你是周王殿下之子。”
八王爷?
扶苏一瞬间大惊失色:“可、可我们俩也没有很亲昵地相处吧?明明是普通地做客来着!”
“咳,那不是,你名义上是濮王之子么?我就以为,以为你是……什么的。”
扶苏失去了追问苏轼省略了什么的勇气。
他一把捂住苏轼的嘴巴:“好了,不要说了。最重要的是永远别让官家知道,记住了么?”
“唔唔,嗯嗯嗯。”
苏轼眨着眼睛,无辜地点头。
一被放开嘴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显得忐忑又兴奋:“成王殿下,你快告诉我,他应该不会责罚我的?对吧对吧?”
那可是心怀天下的官家,不是睚眦必报的宗室
“当然不会,你放心好了!”
扶苏刚想炫耀两句仁宗的宽仁,就被当事人猝不及防点了名。
远处的仁宗站着,面前摆着一盘修剪成莲花的白菜,笑眯眯地对他招手:“朕听闻,国子监发明了一道菜待朕品尝,是真是假啊?”
……道具都摆面前啦,还能有假不成。
“回官家,确有此事。”
好奇怪。之前还没人知情的时候,他和官家怎么双簧都不尴尬。但被苏轼知道了,就浑身刺挠,怎么回事?
“回官家,这菜名为‘玉盏承露’。菜色精华不止色香味,还在视听闻。您请看好了。”
扶苏这句话不止是提醒官家,而是让膳堂里的所有人都看好了——
魔术表演要开始了。
因为清汤的温度过高,他不能亲自操作,得由白总厨代劳。加之扶苏并非第一次表演魔术,早就试验过数次确保成功率了,他的心情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