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上血(上)
沈拂衣听这声音不善,定是青龙帮的人假扮,只是不知是在试探还是已察觉自己身份,她稳住呼吸,淡淡说道:“公务在身,饮不得酒,不必叨扰。”
只听舱外又是沉默片刻,一人说道:“既有官家在船上,我等告退便是。”
沈拂衣微微松了口气,侧耳聆听,却不闻舱外脚步声,正戒备间,忽地咔嚓一声,暗夜中只觉幽光一闪,她向後一仰,便见一把钢爪破窗而来,从自己面前掠过,插在了舱房壁板上。
沈拂衣拔刀跃起,那钢爪猛地收回,带起一大片木板,抓破了舱壁,月辉瞬间涌入这密闭暗舱。
借着幽幽月光,只见又是两把钢爪破壁而入,沈拂衣纵身而起,手中官刀顺势一撩,挑开了两把钢爪。
只听叮叮两声,钢爪被官刀挑飞,但那钢爪後面连着细铁链作引,又被人用力收回,又抓破了舱房木壁,篷顶已是摇摇欲坠。
只听舱外一人叫道:“小婆娘好生了得,别让她跑了,快请东家!”
沈拂衣心知对手这一句是要让青龙帮帮主方长青来此间,心中暗叫不妙,馀光一瞥,却见一块碎裂的壁板横在床榻边,将少女堵在床榻上,她却无力从里面推开,昏暗中见她神色惶恐至极,再无平日里那般气定神闲。
沈拂衣微微一怔,强自镇定下来,抢上一步,用力一掀,将那壁板丢入水中,低声道:“敌衆我寡,我护不住你,若有机会,自行逃回临安,到府衙自首吧。”
还未及得听那少女回话,便听脚步纷乱,沈拂衣扬头看去,只见八字桥两岸围着数十个劲装结束的汉子,腕间幽光闪动,个个戴上了青龙帮的独门兵器——龙爪鈎。
眼看人群中走出一人,穿着一袭绸缎衣衫,约有四十年岁,颔下几缕长须,双目如电,神色间甚是阴刻乖戾,看身形正是昨夜在普陀山岛树林间看到的领头灰衣人。
沈拂衣垂眸看去,见他右手食指上裹着纱布,定是自己推演不假,昨夜被黄正钢刀所伤,此人果然便是青龙帮帮主方长青。
沈拂衣心中砰砰乱跳,想起这方长青昨夜偷袭刺杀王虎的狠辣,更是暗自戒备。
她站在舱房之外,牢牢盯着方长青,隔船向岸上朗声道:“在下是临安府捕快,在此夜泊借宿一晚,不知各位好汉有何见教?”
月色之下,只见方长青近乎狞笑着说道:“沈二小姐既要多管闲事,又何必明知故问?”
话音未落,便见人影一晃,寒光一闪,方长青手中钢爪已抓向自己面门。
沈拂衣早已算到这一招,奋起平生之力挥刀架开,跟着左手作掌,使一招家传的飞燕穿云掌法,劈面击向方长青面门。
方长青咦了一声,挥臂挡住,冷冷说道:“沈江这老贼果然了得,竟教出这般女儿。”跟着又狞笑一声,说道:“可惜了老贼一番心血。”
沈拂衣听他辱骂父亲,心下恼怒,俏脸上凝了一层寒霜,但仍是凝神静气,一招一招与方长青拆解。
二人翻翻滚滚,在这摇晃的乌篷船上连拆数十招,那龙爪鈎的招数又快又狠,迅捷远胜刀招,沈拂衣不敢以巧破解,更不能以肉掌对接利刃,便只能用官刀招招硬挡。
如此下来,她虽是全力支撑,但毕竟年幼力亏,对手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青龙帮主,数十招一过,她便力气渐弱,刀招更是相形见绌,尽是遮架招数。
眼见方长青脸上杀气大起,一爪当胸抓来,正是昨夜对付金鳞帮黄正的狠辣杀招“青龙探海”,沈拂衣紧咬下唇,奋力一挡,只听当的一声,腕间巨震,手中官刀拿捏不住,斜着飞入身後舱房之中。
沈拂衣被震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忽地风声一起,只见四五把飞爪又从岸上掷出,她没了官刀遮挡,想要纵身闪避,却忽觉一阵大力袭来,竟是方长青一掌劈出,逼得自己无处跃起。
沈拂衣侧身躲开这一掌,却觉肩头一痛,忍不住一声闷哼,已被一把飞爪鈎住,跟着又觉腰间一阵撕裂,也一把飞爪勾在後腰,那群汉子围着自己纵来纵去,飞爪上的铁链已紧紧将她双臂缠住,稍一用力挣扎,那飞爪便鈎得伤口剧痛。
沈拂衣这三年行走江湖,查案时多有前辈叔伯们相伴,此番只是要拿个小骗子,府衙才许她独自追查,却不想竟卷入那灭门惨案,更要与这青龙帮为敌。
她从未至此绝境,不由得心底一沉,想起青龙帮的狠辣手段,顿生恐惧之感,想要报出父亲名号求生,但青龙帮是江南数得上来的大帮派,与自己临安沈家素来无甚交情,方长青既胆敢辱骂父亲,又何必自取其辱?
只见方才青狞笑一声,阴刻面容凑到自己面前,跟着一手捏住自己下颌,笑道:“沈家女儿这般姿色,杀了实在可惜。”岸上青龙帮衆发出一阵哄笑,更是有人轻轻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