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的青黑色城墙被烈日烤得烫,城头插满叛军的玄色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旗角磨得白,透着几分悍匪的戾气。城垛后密密麻麻挤满守军,箭矢搭在弓弦上,箭头泛着冷光,守将马彪光着膀子倚在城门楼立柱上,满脸络腮胡纠结如草,左眼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铠甲斜斜挂在肩上,露出布满横肉的胸膛,手里把玩着一柄染血的短刀——此人原是云州有名的悍匪,聚众叛乱后抢占永安城,凭着手下三千亡命之徒和充足粮草,硬生生挡住了三波朝廷军的进攻。
沈砚立于阵前,玄色衣袍下摆被风拂得微动,凤翅镏金镋斜靠在战马身侧,镋头的凤翅在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他抬眼扫过城头,目光精准落在守军弓手的排布间隙,沉声道:“城墙高逾三丈,护城河宽五丈,正面强攻需填河架梯,至少折损两千弟兄,需分兵奇袭。”
话音刚落,楚昭雪猛地催马上前,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她刚换上的靖安军劲装衬得身姿愈挺拔,长束成高马尾,额角沁着薄汗,眼神却亮得惊人,手中长枪直指城西方向,朗声道:“世子,我熟永安城周边十里地形!城西三十里有处隐秘山道,是当年我躲避官府追捕时找到的,入口藏在荆棘丛后,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绕过去便是叛军粮仓,只要烧毁粮草,他们必军心大乱!”说罢,她攥紧枪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归降后第一次请战,既想证明自己,更想不辜负沈砚的信任。
沈砚颔,目光掠过她紧绷的侧脸,抬手转身走向临时帅帐。帐帘掀起的瞬间,他指尖隐现空间波动,片刻后便提着一个黑布包裹走出,递到楚昭雪面前:“这里面是二十柄短刀,刀刃淬火锻造,比寻常兵器锋利数倍,你带弟兄们防身。”包裹触手微凉,楚昭雪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像被火星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高声应道:“请世子放心!末将定带一千弟兄,午时三刻前必烧粮仓,为大军开路!”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至极,马尾扫过马腹,带领一千身着统一劲装的弟兄,循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掩映处。
午时三刻一到,永安城正面战场突然鼓声震天!沈砚亲自走到战鼓前,双手握住鼓槌,手臂肌肉线条在衣料下绷起,鼓槌落下时出“咚——咚——”的沉闷声响,震得地面微微颤。靖安军将士齐声嘶吼,推着云梯、扛着沙袋冲向护城河,盾牌手结成盾阵,挡住城头射来的密集箭矢,箭矢撞在盾牌上,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火星四溅。沈砚目光锐利如鹰,盯着城头叛军的动向,鼓点忽快忽慢,指挥着将士们交替进攻,死死将叛军的注意力钉在正面。
就在此时,城西方向突然腾起冲天浓烟,黑色的烟柱卷着火星直冲云霄,很快便弥漫到永安城上空。“不好!粮仓着火了!”城头一名守军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慌,手里的弓箭“哐当”一声掉在城垛上。连锁反应般,城头上的叛军纷纷扭头望向城西,队列瞬间散乱,连射箭的节奏都乱了套。
马彪猛地站直身体,短刀“哐当”砸在地面,怒吼道:“一群废物!随我去救粮仓!”他一把扯过身旁亲兵递来的铠甲,胡乱套在身上,提着一柄鬼头刀,带着五百精锐守军顺着城墙内侧的石阶狂奔而下,刚冲出粮仓大门,就被一道身影拦住去路。
楚昭雪挺枪立于粮仓前的空地上,身后的粮仓已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面的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沾着几滴血迹,见马彪冲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马彪!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载着她直冲向前,长枪带着破风之声,直刺马彪面门。马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挥起鬼头刀格挡,“当”的一声巨响,刀枪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震得楚昭雪虎口麻,手指微微蜷缩,却死死攥着枪杆不肯松开。她借着反震之力猛地翻身,腰间弯刀“噌”地出鞘,刀光如月牙般划过,一长一短双武器交替猛攻,招式刁钻狠辣——这是她落草青狼岭多年,在生死搏杀中摸索出的绝技,专克马彪这种只凭蛮力的悍匪。
马彪又惊又怒,没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竟有如此战力,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刀风扫过地面,卷起碎石尘土。楚昭雪侧身避开刀锋,长被刀风刮得贴在脸颊上,她牙关紧咬,看准马彪挥刀的间隙,长枪猛地刺向他的左肩,枪尖穿透铠甲,带出一股鲜血。“找死!”马彪痛吼一声,反手一刀劈向楚昭雪脖颈,刀锋离她不过三寸时,楚昭雪猛地俯身,弯刀顺势划向马彪的马腿,战马吃痛嘶鸣,前腿一跪,将马彪掀翻在地。
就在楚昭雪提枪准备上前补招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粮仓的立柱后窜出!那是一名叛军精锐,猫着腰,手中长刀带着寒光,悄无声息地劈向楚昭雪后背。楚昭雪只听到身后传来风声,刚要转身,就见一道凌厉的寒光掠过眼前——凤翅镏金镋如闪电般袭来,精准撞在叛军的刀背上,“咔嚓”一声,叛军的长刀被震飞数尺,插进旁边的土墙里,镋头的凤翅顺势划过,叛军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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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勒马立于楚昭雪身侧,战马扬起的尘土还未落下,玄色衣袍被火光映得泛着暗红,他低头扫了眼楚昭雪微微颤的手臂,语气依旧平稳:“小心背后。”楚昭雪抬头望他,恰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却莫名让她心头一安,抿了抿唇,提枪道:“谢世子!剩下的交给我!”
马彪从地上狼狈爬起,肩头的伤口汩汩淌血,染红了半边铠甲,眼中却迸出野兽般的凶光。他死死盯着沈砚和楚昭雪,鬼头刀在手中一转,带起一阵腥风:“两个小崽子,敢烧老子的粮仓,今日让你们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他猛地扑向楚昭雪,脚步踉跄却力道惊人,鬼头刀直劈她的腰间。楚昭雪刚要侧身,却因方才拼杀脱力,动作慢了半拍,眼看刀锋就要及身,沈砚突然勒马向前,凤翅镏金镋横在她身前,“当”的一声,鬼头刀狠狠砍在镋头的凤翅上,锯齿状的倒钩瞬间勾住刀背。沈砚手腕力,猛地一拧,“咔嚓”一声脆响,鬼头刀的刀身竟被生生掰弯!
马彪惊得瞳孔骤缩,还没反应过来,沈砚已翻身下马,凤翅镏金镋如毒龙出洞,镋尖直指他的胸口。楚昭雪见状,立刻提枪上前,长枪精准锁住马彪的右臂,让他无法动弹。马彪嘶吼着挣扎,脖颈青筋暴起,却被两人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你这怪物!”马彪瞪着沈砚手中的凤翅镏金镋,语气里满是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又凶悍的武器。沈砚眼神平淡,手腕微微用力,镋尖穿透马彪的铠甲,刺入他的胸膛。马彪的嘶吼戛然而止,双眼圆睁,嘴角溢出鲜血,身体缓缓软倒在地,临死前还死死盯着燃烧的粮仓,满是不甘。
解决掉马彪,楚昭雪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刚触到脸颊,就现满手是血——不知何时,胳膊被叛军的刀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染红了劲装的袖口。她刚要抬手按住伤口,沈砚已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金疮药,涂抹伤口。”
瓷瓶触手微凉,楚昭雪抬头望他,见他正低头整理凤翅镏金镋上的血迹,鎏金纹路间的血珠顺着镋杆滴落,砸在地面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她接过瓷瓶,指尖微微颤抖,笨拙地拧开瓶盖,将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刺痛感瞬间传来,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蹙起。
沈砚抬眼瞥见她的模样,沉默片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瓷瓶,示意她抬手。楚昭雪愣了愣,乖乖抬起受伤的胳膊,看着他俯身靠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均匀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刚浴血奋战的将军。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让她心头莫名一跳,脸颊悄悄烫。
“多谢世子。”楚昭雪低声道,慌忙收回胳膊,不敢再看他。
此时,周凯已率领主力攻破永安城城门,靖安军将士潮水般涌入城内,叛军失去主将和粮草,早已军心涣散,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远处的城楼上,叛军旗帜被扯下,靖安军的军旗缓缓升起,在浓烟中猎猎作响。
楚昭雪望着那面升起的军旗,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沈砚,他正抬眼望着城楼,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凤翅镏金镋斜靠在身侧,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握紧手中的长枪,心头愈坚定——这个打赢她、护着她、重诺守信的男人,值得她倾尽所有追随。
夜色渐浓,永安城的篝火沿街道两侧燃起,噼啪作响的火星映得夜空泛着淡红。沈砚的帅帐搭在城主府后院,帐外只留两名亲兵值守,楚昭雪提着一个食盒,脚步轻缓地走过来,铠甲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世子,末将刚让火头军热了些吃食,您今日擂鼓攻城,又亲自搏杀,想必饿了。”她站在帐外,声音压得比寻常低些,食盒的缝隙里飘出卤味的香气——那是她特意嘱咐火头军留的,知道沈砚行军时偏爱这类耐饥的吃食。
帐帘被掀开,沈砚正坐在案前查看永安城的地形图,玄色衣袍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淡淡的划痕,是方才搏杀时被叛军的兵器蹭到的。“进来吧。”他头也未抬,指尖在地图上的粮仓位置轻点。
楚昭雪走进帐内,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时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是切得整齐的卤牛肉、两个暄软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碗温热的杂粮粥。“火头军说您胃不好,不宜吃太油腻,便煮了粥。”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沈砚的侧脸,见他目光落在粥上,心头微微一紧。
沈砚抬眼,瞥见她受伤的胳膊——伤口已用布条包扎好,却仍能看到渗出的淡淡血迹。他伸手拿起一块卤牛肉,递到她面前:“你也没吃,一起。”
楚昭雪愣了愣,连忙接过,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又是一阵细微的烫。她低头咬了一口牛肉,卤汁的咸香在口中散开,却没心思细品,目光时不时飘向沈砚。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动作从容,连喝粥的模样都透着沉稳,让她忍不住心跳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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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日……多谢您救我。”她放下牛肉,轻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
沈砚抬眼,粥碗边缘沾着些许米粒,他用指尖轻轻擦掉,语气平淡:“你是靖安军的将领,我不能让我的人折在战场上。”
楚昭雪攥紧手中的馒头,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可我不仅是将领,我还……”她顿了顿,想起自己“打赢就嫁”的规矩,脸颊更烫了,“我还想做能与您并肩的人。”
沈砚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篝火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她耳尖的红晕,还有眼神里的倔强与认真。他沉默片刻,放下粥碗,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些许:“伤口还疼吗?”
话题突然转换,楚昭雪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疼了,世子给的金疮药很管用。”
“嗯。”沈砚颔,拿起案上的地形图,“明日整顿军纪,安抚百姓,后日启程前往云州州府,你带一千弟兄负责城防,注意巡查粮仓旧址,防止余火复燃。”
“是!末将领命!”楚昭雪立刻挺直脊背,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飒爽,可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他没拒绝,也没回避,这就够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沈砚突然开口:“食盒留下,明日让亲兵送回即可。”
楚昭雪回头,见他已重新看向地图,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应道:“好。”
走出帐外,晚风拂过,带走脸颊的燥热,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楚昭雪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满是光亮与期待。她抬手摸了摸包扎的伤口,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沈砚涂抹药粉时的微凉温度,心头的火苗,又旺了几分。
大军行至云州腹地的黑风峡谷,两侧山壁如刀削般陡峭,谷底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风穿过峡谷出呜咽的声响,带着几分肃杀之气。楚昭雪率领一千弟兄走在队伍前方,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山壁——此处地势比青狼岭更险峻,极易设伏。
周霆携一家老小勒马立于沈砚身侧不远处:老爷子手持虎头湛金枪,腰杆挺直;大儿子周虎扛着长杆大刀,身形魁梧;三儿子周豹紧握开山斧,神色警惕;四子周雄双手各提一柄双锤,动作带风;两个孙子周凌云握着亮银枪,身姿挺拔;周凌峰扛着方天画戟,锐气十足。周凯立于周豹身侧,手中三勾裂魂枪斜指地面,拱手道:“周伯父,此处地势险要,需让弟兄们多加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