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接过信纸,看到“愿以金银铁矿换口粮,盼定细则”的字样,抬眼看向沈砚:“那世子打算怎么定交易条件?”
“自然要让他们觉得‘值’,又得让咱们不吃亏。”沈砚走到舆图旁,指尖在“云安城”与漠北军营之间划了道线,语气里满是算计,“传我命令,给漠北回信——每日供给漠北军五千份口粮,包括热米饭、肉罐头和便携粥品,按这个量,十日为一期。”
他顿了顿,伸手从案上取来纸笔,写下具体条件,字迹力透纸背:“一期口粮,换一千两足色纹银,外加五十石纯度不低于七成的铁矿;若想续期,每十日加征两成——另外,铁矿需由漠北自行运至云安城交割,金银需当场验成色,少一分都不行。”
周霆凑过来看,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量是不是太高了?一千两银加五十石铁矿换五千份口粮十日,比寻常市价高了近三倍。”
“高?才不高。”沈砚放下笔,指尖点在信纸上,眼底闪着锐利的光,“漠北五万大军,每日五千份口粮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要想让更多士兵吃上热饭,定会主动加量——而且他们现在急着去打应天府,没时间跟咱们讨价还价,不趁这时候多要些,等他们拿下应天府,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拿起信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继续道:“再在信里加一条——若漠北能拖住应天府的禁军,不让赵瑜分兵来管云州,每期交易额外多给五百份口粮,算是‘帮忙’的谢礼。”
周霆瞬间明白过来:“世子这是既要他们的金银铁矿,还要借他们的手牵制应天府,一箭双雕。”
“不然呢?”沈砚轻笑一声,将信纸交给亲兵,“让斥候立刻把信送回去,告诉巴图,明日十里坡交易,我只带十名护卫,让他们也别搞虚的,带足样品和银子来——要是想耍花样,这交易就不用谈了。”
亲兵领命离去,帐内烛火跳动,映着沈砚沉稳的侧脸。他走到案前,拿起之前未喝完的粥,慢慢喝着,心里早已算得明明白白——漠北人被口粮勾住,定会答应这些条件,有了银子充军饷,有了铁矿造兵器,拿下云州主城、收拾应天府的乱局,不过是时间问题。而那贪心的漠北人,终究只是他棋盘上,一枚好用的棋子罢了。
漠北中军帐里,巴图捏着沈砚的回信,指节攥得白,下一秒“哗啦”一声将信纸撕得粉碎,纸屑撒了满案的酥油茶碗,他一脚踢翻身边的马桩,怒吼声震得帐帘都在颤:“沈砚这黑心鬼!真当我漠北好欺负不成?!一千两银加五十石铁矿换五千份破饭十日,还敢每十日加征两成,这是把咱们当肥羊宰啊!上次坑我三万匹马还不够,这次要价直接翻三倍,我看他是活腻了!”
帐外的士兵听见动静,都不敢往里探头。右贤王阿勒泰端着刚热好的奶茶,慢悠悠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和巴图涨红的脸,没急着说话,只把奶茶放在案上,捡起一片信纸碎片,扫了眼上面的字迹,淡淡道:“喊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父王您看他这条件!”巴图指着满地碎纸,气得胸口起伏,“咱们带着五万大军南下,他不帮忙就算了,还趁机漫天要价!这哪是交易,这是抢!”
右贤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语气却格外平静:“抢?他有咱们要的东西,咱们有他要的银和铁,这就是交易。你以为他不知道咱们急着打应天府?士兵们吃了半个月冷肉干,昨天尝了他那热饭,今天早饭都没人动麦饼——要是没这口粮,再过三日,不用赵瑜动手,咱们的人就得先饿垮。”
“可他要价太高了!”巴图还是不服,拳头攥得咯吱响,“五十石铁矿能造多少兵器?一千两银能买多少粮草?他这是拿咱们当傻子耍!”
“傻子?”右贤王放下奶茶,眼神沉了沉,“能让士兵吃饱,有力气冲应天府的城门,这点银和铁算什么?金银没了,等拿下应天府,随便抄个官员的库房就补回来了;铁矿没了,阴山脚下有的是——可要是士兵饿垮了,咱们连应天府的边都摸不到,到时候别说银铁,咱们连漠北都回不去。”
他顿了顿,指了指案上沈砚送来的空木盒,语气多了几分劝诱:“再说,他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拖住赵瑜,不让他分兵去管云州,每期还能多给五百份口粮——这五百份饭,够咱们前锋营的人吃一天,划算得很。”
巴图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想起昨天士兵们抢着吃热饭的样子,想起夜里巡营时听见的抱怨,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可……可他也不能这么坑咱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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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右贤王轻笑一声,拍了拍巴图的肩膀,“做生意就是这样,谁有对方要的东西,谁就占理。等咱们拿下应天府,有的是机会跟他算这笔账——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让弟兄们吃上热饭,拿下那座皇城。”
巴图看着父王笃定的眼神,又扫了眼帐外疲惫的士兵,终于泄了气,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纸:“行!就按他的条件来!但我跟他去交易,要是他敢耍花招,我当场就剁了他!”
右贤王点点头,拿起案上的笔墨:“好,你去。记住,别跟他置气,把口粮换来才是正事——等咱们的人吃饱了,到时候谁是肥羊,还不一定呢。”
帐内的怒气渐渐散了,只剩下酥油茶的余温和木盒里残留的饭香。巴图攥着拳头,心里暗自狠:沈砚,这次暂且忍你,等我拿下应天府,定要让你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十里坡的晨雾还没散透,淡白的水汽裹着口粮的香气飘在半空。沈砚靠在乌骓马的鞍上,指尖转着马鞭,十名护卫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脚边摆着三箱敞着盖的木盒——酱香排骨饭还冒着细白的热气,牛肉罐头的油光在晨光里晃眼,连空气里都飘着勾人的肉香。
马蹄声从雾里闯出来,巴图领着二十名漠北骑士冲过来,勒马时缰绳扯得马打响鼻。他翻身下马,看都不看沈砚,一把将沉甸甸的银袋和块头不小的铁矿样品摔在地上,银袋落地时“哗啦”响,铁矿砸得尘土溅起,他咬着牙:“沈砚,东西带来了,你的口粮呢?”
沈砚慢悠悠翻身下马,靴底踩过沾着露水的草叶,走到银袋前弯腰捡起,手指捏着袋口掂了掂,嘴角勾着淡笑:“巴图大人倒是准时,就是这银袋扔得有点重——莫不是怕我嫌少,故意用力道证明‘分量足’?”
他把银袋递给身后的护卫,又走到铁矿样品前,抽出腰间的匕,在铁矿上轻轻划了道痕,指尖蹭过粉末看了眼,语气里的调侃更浓:“纯度倒还行,就是块头小了点。怎么,巴图大人这次是把阴山脚下最差的矿石带来了?上次你给三万匹战马时,可是连一匹瘦马都没掺,怎么这次换了交易,反倒变得‘小气’了?”
“你!”巴图的拳头“咯吱”响,指尖攥得白,脸黑得像锅底,“沈砚你少阴阳怪气!一千两银加五十石铁矿换五千份饭,你这是漫天要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沈砚直起身,匕插回鞘里,慢悠悠走到木盒前,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块排骨,在嘴里嚼得喷香,咽下后才开口:“漫天要价?巴图大人昨天在你父王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尝这排骨饭时,连筷子都没放下,怎么今天见了银和铁,就忘了昨天的香味了?”
他抬眼扫过巴图身后的漠北骑士,那些人眼神都黏在木盒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沈砚笑得更玩味:“你手下的弟兄,怕是从昨天起就盼着热饭吧?要是我今天把这些口粮带回营,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他们的头领连口热饭都争取不来,反倒在这跟我争‘要价高不高’?”
巴图的脸涨成猪肝色,想作,却瞥见身后骑士们渴望的眼神,拳头攥得更紧,却没敢再吼——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实话,昨天尝过热饭的士兵,今早连冷麦饼都没人碰,要是真没了这口粮,军中怕是要先乱。
沈砚看他这副憋屈样,收起玩笑,指了指木盒:“行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次就先收下。下次交割时记得把银和铁备足,别再让我等你凑样品——毕竟我这口粮,可不等饿肚子的人。”
他挥了挥手,护卫们立刻把木盒搬过去,与漠北骑士交接。巴图盯着那些被搬走的口粮,又看了眼沈砚悠哉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咬着牙说:“下次要是再敢抬价,我定不饶你!”
沈砚翻身上马,马鞭往马臀上轻轻一敲,乌骓马打了个响鼻,他回头笑:“那得看巴图大人,能不能让你手下的弟兄,先熬过这十日的饿肚子咯。”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照在十里坡上,沈砚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巴图站在原地,攥着拳头,看着满地的口粮箱子,气得连马鞭都快捏断——又被沈砚阴阳了一顿,却偏偏没辙,谁让他们,真的离不开这口热饭呢。
漠北中军帐的帐帘被“哗啦”扯开,巴图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腰间的弯刀撞得甲片乱响。他刚进门就把马鞭往案上一摔,木案被砸得震颤,酥油茶碗里的茶汤溅出一圈:“父王!沈砚那小子太过分了!交易时全程阴阳我,说我带的铁矿是阴山脚下最差的,还提上次的战马,嘲讽我这次‘小气’,明明是他漫天要价,倒反过来倒打一耙!”
右贤王阿勒泰正盘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四个敞盖的木盒,手里捏着双竹筷,正夹着块酱香排骨往嘴里送。热乎的肉香裹着酱汁在帐内散开,他嚼得眉眼舒展,连眼皮都没抬,含混道:“哦?他怎么阴阳你的?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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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怎么说!”巴图踱来踱去,靴底踩得地毡响,脸涨得通红,“我把银袋和铁矿扔给他,他倒好,先掂银袋说我‘怕他嫌少,用劲证明分量’,又拿匕划铁矿,说我掺了差矿!上次我给三万匹战马时,哪次不是挑最好的?他就是故意找茬!”
右贤王咽下排骨,又夹了一筷子香辣牛肉饭,米粒裹着红油,吃得他额头冒了层细汗。他慢悠悠拿起布巾擦了擦嘴,才抬眼看向巴图,指了指案上的木盒:“你急什么?坐下,先尝尝这个。”
巴图没动,依旧气鼓鼓的:“我哪有心思吃!他那饭是好吃,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