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萧玦被侍从轻手轻脚地唤醒,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见阿砚还闭着眼睛,便擡手示意侍从噤声,动作轻得像怕惊飞蝴蝶。
阿砚其实早已醒了,睫毛在被子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他听见萧玦起身的动静,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屏住呼吸,放缓呼吸频率,假装睡得深沉。
萧玦轻手轻脚地换上朝服。
他坐在轮椅上,转动滚轮时特意放轻了力道,生怕齿轮的声响吵到阿砚。
“你们把早膳备好,在廊下候着。”他对着侍从低声吩咐,声音轻得像用气音说话:“等阿砚醒了就传膳,若是他没醒,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多备几样,甜的咸的都要有,看看他爱吃哪个,记下来,以後按他的口味做。”
侍从们躬身应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房门虚掩着。
萧玦拨动轮椅滚轮,一点点挪到床前,目光落在阿砚苍白的脸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俯身,在阿砚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触感微凉,像吻在易碎的瓷娃娃上。
见阿砚依旧没醒,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转动轮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门“咔哒”一声合上的瞬间,阿砚的睫毛猛地颤了颤,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砸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擡手擦去眼泪,指尖冰凉。
萧玦的温柔太让人心动,可这份温柔里,始终带着“主人对所有物”的施舍,这让他既贪恋,又痛苦。
府门口,卫凛早已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後背的绷带从衣领处露出一角,渗着淡淡的血渍,显然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一夜未歇,他脸色惨白如纸,眼下泛着青黑,却依旧挺直着脊背,见萧玦的马车驶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从侍从手里接过轮椅的扶手。
将萧玦扶上马车後,卫凛俯身跪在车厢内,额头几乎要触到萧玦的靴面,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心虚:“殿下。”
萧玦擡眼扫过他,目光落在他渗血的绷带处,语气平淡:“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卫凛垂着头,随口应着,後背的疼痛正一阵阵往上涌,可他不想让萧玦担心。
“昨天才挨了三十鞭,今日就‘好多了’?”萧玦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显然看穿了他的逞强。
卫凛撇了撇嘴,不敢再嘴硬,声音低了些:“是……还有点疼。”
“今後可改了?”萧玦的语气松了些,他从未真的怪过卫凛。
卫凛的忠心,他比谁都清楚,昨日的罚,不过是小惩大诫。
“是!属下以後绝不敢再违背殿下的命令!”卫凛连忙应下,可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小声补了句:“哪怕……哪怕是为了殿下好。”
萧玦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擡手就往卫凛的後背拍了一巴掌,虽没用力,却恰好落在伤口附近。
“嘶——!”卫凛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连忙捂着後背蜷缩起身子,连连求饶:“殿下!属下错了!再也不敢了!”
萧玦见他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才稍微缓和,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马车很快停在宫门外,晨雾渐散,官员们已陆续赶来,宫门前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
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卫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