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哭了吗?
方才被踹倒的瞬间,他的手已经摸向了靴筒——那里藏着一把三寸短刀,是他藏了许久的防身武器。
只要他想,下一秒就能拧断薛大哥的手腕,再一刀划破那两张嬉皮笑脸的喉咙。
可指尖刚触到刀鞘,萧玦的脸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那日偏院的对峙,萧玦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冷得像冰:“若敢耍花招,你妹妹的命,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阿砚的指尖猛地一颤,又生生缩了回来。
不能动手。
若是此刻暴露身手,萧玦只会更认定他是皇後派来的细作。
阿婉还在皇後手里,他若出事,阿婉就真的没救了。
“怎麽不躲了?”薛大哥见他僵着不动,打得更起劲了,拳头落在他胸口,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刚才不是挺横吗?再横一个给老子看看!”
阿砚咬紧牙关,把到了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身上,可耳朵却没法堵,他们的嘲笑声丶辱骂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你看他那样子,跟死了爹似的。”
“哈哈哈,就是,一条没人要的狗,还护着什麽体面……”
“闭嘴。”阿砚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里淬着冰。
“哟,还敢瞪老子?”薛大哥被他眼神里的狠戾刺了一下,随即更怒了,擡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之前更重,阿砚的嘴角瞬间裂开,鲜血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染红了一小片尘土。
他的头被打偏过去,却缓缓转了回来,依旧盯着薛大哥。
只是那眼神里的狠戾慢慢褪去了,变成了一片死寂,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是啊,他们说的没错。
他现在就是一条狗。萧玦的狗,皇後的棋子,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连被人打骂都只能忍着。
过去在断魂阁,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砚影”,斗武场里一刀封喉的狠劲还在骨子里,可现在呢?他连擡起手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自尊这东西,在被萧玦按在地上骂“奴隶”的时候,在皇後拿阿婉要挟他的时候,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
此刻被这群人踩在脚下反复碾压,剩下的那点残骸,也跟着疼得麻木了。
“打够了吗?”阿砚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甚至微微偏过头,避开了薛大哥再次挥来的拳头,不是反抗,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挨这一下疼,却没用。
薛大哥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愣,随即更烦躁了:“妈的,装死是吧!”他抓起地上的木柴,狠狠往阿砚背上抽去!粗壮的木柴带着风,抽在皮肉上发出“砰”的闷响,阿砚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老李的声音:“都在干什麽?”老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墨叔等会过来,你们快去干活。”
薛大哥一行人扔下手里的柴,向一旁趴在地上的阿砚吐了一口,薛大哥还不忘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骂:“今天先放过你。”
三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经过老李身边时还嬉皮笑脸地说道:“老李,你这做管事的,别什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管,累不累?”说着拍了拍老李的肩膀,吓得老李浑身一哆嗦。
老李看他们走了,连忙跑到阿砚身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阿砚趴在地上,後背的衣服被打斗中撕扯得裂开,渗出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脖子上的项圈勒出了红痕,狼狈得不像样子。
可他没动,也没擡头,只是盯着地上那滩自己的血,眼神空洞。
“你没事吧,能起来吗?”老李伸手想扶他。
阿砚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叹息:“让我……再趴会儿。”
他需要点时间,把那些翻涌的杀意压下去,把被踩碎的自尊拾起来,哪怕拾不完整,也要拼凑出一副能继续忍下去的样子。
柴房里很静,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和项圈上铁链偶尔碰撞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