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可是陆老三。”她开口,“我已……
唐拂衣喉头滚了滚,许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如同一苇扁舟,漂浮于水上,四下皆是苍茫。
无所借力,无处靠岸,随波逐流。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需要什麽,怎麽做是对的,怎麽做又是错的。
面对这些质问与指控,她感到麻木,也无话可说。
“我想问公主要一个人。”她开口,语气却比先前更加平静,平静中还透着明显的疲惫和倦怠。
“什麽?”苏道安未料到唐拂衣会忽然接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未能反应的过来。
“前些日子被关进试药处的那个女孩,公主可还记得?”
“你什麽意思?”苏道安蹙眉,她依稀还能记起当时地场景。
围杀战俘是很久以前狼仪族人还在草原时传下的野蛮习俗,後来北萧立国,此般陋习由于太过残忍,毫无人性,许多年都没有在被提出来用过。
如今萧祁想要以不愿归降地战俘立威,她作为外姓之女依理说不该参和,可远远看着那女孩无比瘦弱又遍体鳞伤的模样却依旧心有不忍。
而唐拂衣那些近乎暴躁的话语和行为亦令她感到奇怪,直觉使然,她假装害怕,尽力保住了那女孩的性命。
“公主若是能帮忙将那女孩从试药处救出来交给我,我自然也会满足公主的要求,为惊蛰作证。”唐拂衣没有再与苏道安搞什麽弯弯绕绕,直接说了个清楚。
苏道安愣了愣,似乎是花了一番功夫思考唐拂衣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便想了个明白。
“你威胁我?”她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下官怎麽敢威胁公主,只是若公主想得到什麽,总要付出些什麽,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公主该不会不懂?”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出于逃避的目的,唐拂衣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都未有去看苏道安一眼。
良久的沉默过後,是一声极轻地,带着讽刺与失望的叹息。
“搞了半天,不过是想让我帮你救人……”苏道安低声嘟囔了一句,与其说是在对唐拂衣说话,不如说是在说给她自己,“就为了这麽一个战俘,你就……”
“公主与其如此,倒不如赶紧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条件,惊蛰也好少吃些苦头。”唐拂衣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打断了苏道安地自言自语,她本能地不敢也不想再继续往下听。
苏道安看着唐拂衣那副颓废间带了些局促地模样,表情凝滞了片刻,而後勾了勾唇,还带着些稚气的面庞上浮起一丝讥讽而残忍的笑。
“小满!”她忽然高喊了一声。
屋外无人理睬。
苏道安又高喊了一声,这一次,话音刚落,门就“哐当”一声被推开,小满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唐拂衣往门口一瞥,只见陆兮兮站在门面,浑身上下都写完满了尴尬,有些抱歉地冲她比了个手势,大致意思是没能拦得住,她也没有办法。
“公主,我在呢!怎麽了公主。”小满气喘吁吁跑到苏道安身边,开口问道。
“小满,你现在就出宫,去大昭寺告诉那儿的人,今日午後,他们从千灯里带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我不与他们为难,踩坏的灯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我的人清清白白,我一定会带出来,若等我去接人的时候见到她身上有一丝损伤,我一定与他们没完!”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紧紧盯着唐拂衣,声音里有实打实地气势,就连自幼与她一同长大的小满心里头都开始有些打鼓,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可是公主,宫门和大昭寺都已经关了,若要出宫的话恐怕是……”
“大昭寺总有人值夜,你就拿着我的公主令去,也不必遮掩,就直说我担心惊蛰的安危担心的头疼欲裂,今日定要知道她的消息,否则恐怕是要出事,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拦着!
她说着,扯下腰间的公主令,递给小满。
“是,我这就去!”小满见苏道安这回是真的动了气,不敢再有犹豫,连忙点头应下,接过那玉牌,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唐拂衣,试药处的人都是皇上下的命令,你想救人,不该来找我,而该去找陛下。”苏道安声音中冷意横生,唐拂衣却能从中品出明显的轻蔑,“那时的事你既说你忘了,那就慢慢想,只是不知道你要救的那个姑娘,能不能撑得到你想明白的一天。”
苏道安言罢,没有准备再听唐拂衣说什麽,转身招呼了葛柒柒大步离开,路过陆兮兮的身边,还特地转过头狠狠蹬了她一眼。
这一眼仿佛是要吃人一般,瞪得陆兮兮有些莫名其妙。
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十月的萧都城夜风阴冷,她缩着脖子跑过去将门关好,唐拂衣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什麽动作。
“啧啧,公主就是不一样啊。”陆兮兮一面感叹一面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凶的嘞……你以前在千灯宫那过得都是什麽日子啊,天天跟着这样蛮横又说一不二的主子换了我我得疯。”
“……”唐拂衣没有说话,而陆兮兮还在喋喋不休。
“诶,你看到没,刚刚她走的时候还瞪了我一眼,那眼睛睁的,我以为她要吃了我呢。”
“我又没得罪她,她瞪我干嘛啊,要吃也是吃你啊……”
陆兮兮自顾自的说着,忽然“嘶”了一声,唐拂衣侧目望去,却见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面露疑惑。
“这麽一说的话……这小公主还挺奇怪的啊……”
“奇怪在哪儿?”唐拂衣问。
“就……”陆兮兮摊开手,从头到脚指了指唐拂衣,“按照她那个脾气,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难道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