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否认安乐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再正确无比,她想要报仇,却又一无所有,一无所知。
但苏道安的善良与信任,又怎麽能是她可以利用的东西?
泪光朦胧了双眼,却始终没有落下,透过手指地缝隙,她看到书桌上那些陈秀平留在这里地译本。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来日到底有多长,这条路到底要什麽时候才能走到头?
走到头之後,又是否能看到曙光?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她的身份,在她还是宫女的时候无人在意,一旦她想要向上攀爬,就会成为她最大的绊脚石。
唐拂衣无法控制自己对安乐抛向自己的橄榄枝而心动,这是个机会。
……
可这真的是个好机会麽?
躁动不安地心逐渐冷静,唐拂衣缓缓放下手,眼中的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
安乐说的话是对的,但对的就一定是真的麽?
她想起今日在偏殿内发生的一切,这个女人,从楚楚可怜到咄咄逼人,甚至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她靠冷情淮举荐上位,又与冷嘉明相识,势必也是冷家的一颗棋子。
可冷清淮无子,只有七公主一个女儿,後宫中早有传闻,说她生七公主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这麽多年盛宠不衰却再无子嗣,想来传闻不假。
而冷清淮的父亲是三皇子的老师,三皇子的母亲为救皇帝而早亡,萧祁对其极其看重,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冷氏自然是三皇子背後最大的助力。
此种情况下,安乐若诞下皇子,真的会如她自己所言,是一件好事麽?
或者说……冷氏真的还需要再向皇帝引荐一个与自家毫无血缘的女人,甚至还是一个南唐人,只是为了生一个孩子?
就算是有,襁褓婴儿,如何能与已经能独当一面的三名皇子相提并论?
唐拂衣向後靠在椅背上,深吸了口气,心头又泛起一丝苦涩。
闭上眼,恍惚间仿佛置身山巅,原以为安乐会是一条险路,但如今看来,四面依旧皆是悬崖。
那些扰人地声音消失,耳边终于只剩下窗外空灵地鸟鸣。连着失眠了两夜,唐拂衣早已疲惫不堪,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竟是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地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何时还下起了雨。
唐拂衣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睡了这麽久,竟是也无人来喊她一声。
她快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尚宫局已经关灯落锁,大约是女官们把自己给忘了。
出门前苏道安说了要她记得回去。
唐拂衣顾不得其他,连忙将门关好,冲进了雨中。
翻墙出了尚宫局,其他的宫殿也都熄了灯,想来已是深夜了。
借着哗哗地雨声,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地侍卫,唐拂衣赶到千灯宫门口,却发现宫门还开了一条手掌宽地缝隙,缝隙里隐约透出一丝黄色的光。
雨天千灯宫自然是不点灯的。
唐拂衣心中隐约有了一丝预感,她听见自己地心砰砰直跳,缓缓推开门,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上。
苏道安的身边摆着的依旧是那盏鎏金,她手中抱着一个布包,下巴搁在膝盖上,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红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拖在地上的一点被拿到前面来盖住了双脚。
从门口望过去,就像是一只蜷着身子,坐在自己尾巴上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