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就不愿意回家过年,只有他爸爸一人回去。”
“卖房子的事,我们谈不拢,就离了婚。”
“他爷爷奶奶甚至他七大姑八大姨都觉得我不懂事。我跟他们没话说,他们怎麽能体会到这种剜心的疼?”
“是我没了儿子啊!”
“不是他们!”她奋力捶着胸。
姜楷仪拦住她的手,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泪水淌干了,眼睛哭瞎了。
“後来我痛快离了婚,一个人出来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刚离婚的时候,他爸爸经常问问我情况,老跟我说‘对不起’。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没担当的男人。”
“後来他再婚,又生了孩子,还是个男孩,他们杨家没有断子绝孙。”
“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我偶尔从我姐姐那里听到他们家的情况,她恨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骂。我也听得难受,但我不知道能说些什麽,只能沉默。”
“後来我姐姐怕我伤心,就不再说了。”
她情绪已经平复,不再流泪,只空洞望着白墙,声音颤抖:“这十多年我都没换过手机号码,生怕有了永源的消息人家联系不上我。”
“这回他爸爸突然找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有永源的消息了,没想到只是他爷爷想见我一面。”
“楷仪啊。”她忽然看向姜楷仪,眼神焦躁痛苦,“你说我怎麽办?我真恨!这二十一年来夜夜失眠,一边不想见这些人,一边又恨不得问问他们怎麽吃得下饭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姜楷仪摇头:“回去之後呢?被问?被围观?被道德绑架?被那些人说你不知好歹?”
赵静云一愣,随即也摇头:“我就想痛痛快快发一通火。”
“他把孩子弄丢,他们放弃了,还能和和美美这麽多年。”
“我呢?夜夜失眠,走遍大江南北。看着人家孩子不自觉地笑,被当成神经病!”
“楷仪啊,老天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我活不下去了,我早就死了,这麽多年行尸走肉,我不知道是怎麽熬过来的。”
“我的永源,他究竟在哪里?”
“他还在不在啊?”
“他知不知道他妈妈在找他啊?”
她捂住脸嚎哭,姜楷仪跟着落泪,赵静云挖心掏肺,把往事从唇齿间吐出,无异于对自己的一场凌迟。
姜楷仪吸着鼻子:“你放过自己,凭什麽要原谅他们,他们就是自私!”
“凭什麽一脚踏进棺材了还想求个安心,他不配!”
“你不回去,你非但不回去你还要让你姐姐姐夫去!”
“就说好歹亲戚一场,去送老头子最後一程。”
“告诉他们你没空回来,你在外面找孩子呢!”
“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天找不到永源你就一天不回去!”
她义愤填膺,愤怒让眉毛都竖起来了,胸口起伏,恨不得替赵静云去闹一场。
问问他们良心在哪里?怎麽睡得着觉的!
这是什麽人间疾苦,让一个失孤的母亲被这样作践!
“哭吧,哭出来。”
“不用管他们,你记住,你是为永源而活,为自己而活!旁人跟你没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