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青草冒了头,梅花和玉兰竞相开放。
姜楷仪坐在沙发上,看着三个孩子围着信小胖叽喳说话。
她有些出神,被姜砚行给她倒酒打断:“想什麽呢?”
“没什麽。”她摇摇头,擡眼看着姜砚行笑,没说在想如果去了德国,信之能不能适应,能不能有要好的玩伴?
涂画挨着她坐,柔声问她:“有什麽打算吗?”
她点点头,放下酒杯,人有些正式,看向姜砚行和涂画:“我想把朗园三期出手,我跟信之住不了那麽大的房子。”
“现在二手房价格很好,朗园更是一房难求。我打算卖了之後把首付还给你们,多馀赚的钱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就当我跟信之以後的生活费。”
她眨眨眼:“我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工作。”
涂画噗嗤笑:“一分钱都不用给我们,傻瓜,房子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她也跟着笑,心里有账,已经计划好了,现在不深聊,等卖了再说。
又继续讲:“还有江与城,我也要卖了。我带信之出国,以後再回来就住在和园,靠着爸妈。”
姜砚行赞同,擡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想那麽多,欢迎你做全职女儿。”
她端起酒杯跟姜砚行涂画碰杯,心中流淌着从未有过的轻松闲适。
好像回到了读书时代,那会儿是家里的小女儿,跟在谈恋爱的哥嫂身後,想象着将来他们结婚的模样,也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傍晚淅沥沥下起了雨。
春雨如细密的针,绵密密落在挡风玻璃上,才刮过去,又印上一层。
付令尘驱车往家里赶,姐姐姐夫要回美国,今天是一场送行宴。
他已经在自己的公寓里住了大半个月,以此躲避大家的围攻,除夕那晚的脱口而出,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当真时,大家都当真了。
甚至颜承松偷偷打听,几乎就要打听到姜楷仪身上了。
他这个表弟,惯会八卦。
没想先来打探的是周倜。
他看见屏幕上周倜的名字,心中犹豫要不要接他的电话。
他猜到周倜想问什麽,他想做姜楷仪的生意。
犹豫再三,在铃声要结束前还是点了接听。
“忙什麽呢?”
“在开车,回家吃饭。”
他简洁明了,周倜也不寒暄了,直奔主题:“你那个朋友,姜楷仪怎麽说?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没有。”他没撒谎,他跟姜楷仪确实没联系。
从那天得知她正式离婚的消息後,他们便再没说过话。
他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把每夜的思念和反复咀嚼的回忆当成是自我的一场幻想。
他是付令尘,一个医生,忙碌的间隙也不应该留给儿女情长。
然而越压制越是如裂缝中蹦出的岩浆,把他的心脏在深夜里烧灼。
“那她离婚了吗?”
“没有。”他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愣了一下。指节在方向盘上紧了又松,像是终于听懂了。
自己在说谎。
“她或许有自己的想法,也许移民不是唯一的路,不是最优选择。你尊重她吧。”
他匆匆挂断电话,把车停在路边,人靠在椅背上,心中一股说不出的荒谬与空虚。
良久後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大姐,我要加班,走不开,明天中午再跟你们吃饭。”
他挂了电话,调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去。
车窗上映着他沉默的侧脸,雨夜模糊了视线,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心中翻涌,却迟迟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