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很残忍,不敢去看姜楷仪的眼睛。
讲出这几句话心情更沉重,沉默地望向远方。
姜楷仪也沉默着,她无法想象这麽小的孩子要在生命最後的时刻承受这样的痛苦。
良久,她听见付令尘说:“她很厉害,坚持了这麽久,熬过了化疗,手术,放疗,再化疗。。。。。。”
这一回,他没再跟她说“通过治疗能够延长时间,那麽治疗就是成功的”。
姜楷仪吸了吸鼻子,转头望向他:“付医生,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努力。”
她怕自己再掉眼泪,讲完话又撇过头。
付令尘长久地看着她,讲不出一句话。
他能做到的如此有限,读书时课本上白纸黑字的知识以一种悲痛的方式重现,手像握不住沙。
“付医生,谢谢你。”
“我要走了。”
姜楷仪站起身,眼睛依旧红肿。
付令尘依旧无言,望着她点了点头。
他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听见她说:“谢谢你一直照顾他们,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望着她的背影流进人海,人立在原地,沉默半晌,终究轻轻吐了一口气,也往病房去。
不远处的一棵松树後,林乔沉着脸皱着眉走了出来。
客户住院,他来探病,没想到在花园里看见了姜楷仪和一个男人。
他对那个男医生有印象,之前在食堂碰见过。
他好像跟姜楷仪很熟。
他搜过他,叫付令尘,以前是楷仪的客户牛崇义的主治医生。
他没上前,放缓了脚步,躲在不远处观察。
他们在说什麽?楷仪眼睛红肿,那个付令尘也神色沉郁。
心里有些不安,直觉让他认为楷仪跟平常不一样。
她在那个医生面前哭,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一向冷静自持吗?怎麽在付令尘跟前哭成这样?
手指掐进掌心,心中情绪翻腾,她什麽时候在自己面前失态过了?
呵!
在跟他吵架,把婚戒砸在他脸上的时候。
她凭什麽这样对另一个男人展露从来不曾给过他的情绪?
他好想冲上去质问她,可万一得到令他无法接受的答案怎麽办?
她骗他!
她说她只想离婚,可实际上已经有了别人?
她根本不是对他死心对婚姻死心,她是移情别恋!
劝他向前看?
她是有了新感情才这麽“好心”地劝他吧?
她走了,那个男人是什麽意思?还盯着她挪不开眼!
怎麽,还依依不舍吗?
他恨不得冲上去对付令尘的脸来两拳!
极度愤怒之下残存的理智让他牢牢钉在原地。
等他们都走了,他才从树後面挪出来,浑身没了力气。
人瘫坐在路牙子上,缓缓拿出了一支烟。
点了好几趟,才点燃,夹在指间,任由它燃烧。
脑子里混沌一片,甚至不由地笑出声,自己就像个傻瓜。
直到烟头灼烧到手指,人蓦然惊醒,摁灭了烟头,缓缓起身,往医院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