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又看吃席的村民。村民都是乡里乡亲的,自然附和道:“是,是。”
官差不悦地看着挡在面前的江桥,江桥咬着下唇沉默以对。官差忽然狠狠推了一把江桥,江桥趔趄了一下,又急忙起来挡住:“别,别进去,这是我媳妇……”
情急之下,江桥都忘记了羞耻。
官差冷笑一声,正想拔刀向江桥,忽听得里面传来一细细的声音:“官人,怎麽了?”
声音很柔,很轻,还带有一种清冷的音感。即使不见其容颜,也能想象出来是一美人。
里正连忙上前解围道:“大人!大人!乡下人娶媳妇没见过世面,您见谅,见谅!”
里正又说了一大堆好话。
官差想,里面反正是个女人,不是他们要找的逃犯,不和这鱼贩子一般置气,便冷哼一声,走了。
官差走後,江桥和练红盏齐齐松了口气。
*
村民都散了之後,练红盏悄悄朝江桥挤了挤眼睛,也贴心地把空间留给二人,回隔壁的家去了。
人群散了,江桥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便关上了门,疾步朝坐在床沿的容禅走去。
江桥扯下容禅盖在头上的红布,见他闭着眼睛,长睫如鸦翅般覆下来。而他过分苍白的脸上有股不正常的潮红。
“冷姑娘,你,你还好吗?今晚委屈你了。”江桥说。
容禅蓦地睁开眼睛,清冷的瞳色中有着江桥的倒影。他想纠正江桥的称呼,但不料开口就是一串咳嗽。江桥扶住他,他因而抓住江桥的手腕,并且,缓缓抓紧了。
真好,你还在。
容禅看着江桥,夜渐渐地静了下来。他想,你一直是这样的吗?也不管人的好坏,就傻乎乎地一味付出。你真的不怕,我一个初见的陌生人,对你来说是危险的吗?
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相处多年的友人,亦有背叛的可能。容禅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他一直认为世情是冰冷的,人间是险恶的。
只是江桥……你是太傻,还是太赤诚?
江桥小心地碰了一下容禅的额头:“冒犯了……你还在发烧,我去给你熬药。”
江桥想扯开自己的手,不料容禅仍紧紧抓着,江桥又扯了一下,容禅才把他的手腕放开。
江桥拿出了一个小药罐,并捡出自己平时储备的一些草药,开始在小屋中熬药。
容禅站了起来,他刚才在塌上用残馀的灵力修复了一下身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明天应该没事了。冷小将军这具孱弱的身体,总算比之前强了许多。
容禅说:“我没事了,你不用熬药了。”
江桥说:“这怎麽能行呢?冷姑娘,你不能怕喝药,一会就好了”
这小子,还是跟外面一样傻。容禅无奈,只能等江桥煮完了药,并乖乖喝了。
见容禅喝下药,江桥高兴地说:“冷姑娘,您一点儿都不怕苦,这麽快就喝完了!过几天病就好啦!”
容禅笑笑,这小子还是又傻又单纯,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为他挡箭死了还要背着他……
想到这儿,容禅上扬的嘴角慢慢下来了。上一世,因为秋石离世,他们的世界直接崩溃。原来每一世的秋光,才是幻境的关键。冷画屏与秋光本就心意相通,因为种种原因,秋光早死,才造成冷画屏孤独一世的悲剧。他们必须要守护住秋光的每一世,才能促成姻缘和合。
他们进入幻境前冷画屏留下的讯息被破坏,否则也不会这麽毫无头绪。
容禅静静看着江桥忙活,这个很普通的小傻子,知道自己很重要吗?还会那麽容易地去死吗?让别人对他世世难忘。
江桥把所有柔软温暖的东西都堆上了床,铺好了被子。做完了这些,他又拿着一个木枕,坐在床沿下的踏板上,打算就在这儿凑合一夜。
容禅见江桥没有上床的意思,抓住江桥的手腕,说:“你睡哪儿?怎麽不上床?”
江桥坐在脚踏上,抱着一个木枕,呆呆地说:“我睡这儿就好了,冷姑娘,你睡床上。”
“我们已经成亲,是夫妻,为什麽不能睡一张床上?”容禅语气柔和地说。
江桥脸红了红,低声道:“冷姑娘,我们是为了救你,才成的亲……你可以,不当真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睡这儿,我睡屋外也成。”
容禅拉住江桥,说:“我们拜了天地,又请村民喝了酒,怎麽不算数?你是不是反悔了,打算不负责任?”
“不是的!”江桥说不过容禅,又没他口齿伶俐,只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禅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江桥拉上床,这小子牛劲犯起来,不是他威逼利诱就能改变的,倔强到非要撞南墙一回!容禅担心他一人睡冰冷的地上生病,便虎着脸,非常不高兴地吓唬他:
“你不愿意上床睡,是嫌弃我吗?你觉得我不干净?”
“不是!”江桥红着脸,先是否认了,然後又偷偷看了一眼面庞俊美冷清的冷姑娘,支支吾吾地说:“我们睡一张床上,要有小娃娃的。冷姑娘要是有小娃娃了,就不方便,不方便走了……”
容禅哑然,他想了半天,心中回转过数百个阴暗的想法,想江桥是不是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他不信任冷屏幽的来历,在提防冷屏幽,还是他抗拒冷屏幽,其实想娶那青梅竹马练小妹,容禅知道“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意味着什麽,而冷屏幽是个天生断袖……容禅思前想後半日,胸中的妒意和杀意一并增长,却不料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
他怎麽会把江桥想得太复杂?
只是……江桥也太没常识了些。容禅凝眸看着江桥,他一点不记得那夜的状况,他是不是帮他回忆一下比较好?让他知道,怎样才会生娃娃,到底谁才会生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