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谶言
靖安侯李妙昃,以外戚之尊,行谋逆之事,私通敌国,举兵犯阙,罪证确凿,伏诛枭首。
太後李氏,惑于巫蛊,诅咒圣躬,乱起之日,毙于叛军之中。追废尊号,戮尸扬灰。
天下咸闻,以为炯戒。
大局已定,朝堂倾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李妙昃靠着冰冷的墙壁,满脸血污凝固,眼神空洞,往日的气焰荡然无存。
唯一的断头饭被狱卒故意打翻在地,馊掉的饭菜和浑浊的汤水泼了一地。
“呸!还以为自己是侯爷呢?吃屎去吧!”狱卒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那些汤水洒在牢房外,想吃的话只能匍匐着,用手伸过去抓起来。
李妙昃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硬生生别开头,不肯去看那地上的狼藉。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他靖安侯,便是死,也不受这等折辱。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门外。
李妙昃睁开眼,逆着走廊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一抹淡青的衣角。
沈朝青站在牢笼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漆黑的发丝散下,皮肤白的病态,肩膀处的衣物隐隐渗出血迹,眼神却仿佛在看一条狗。
狱卒早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下去。”
“是。”狱卒如蒙大赦,战战兢兢退下了。
终于空无一人。
沈朝青的目光扫过地上打翻的饭食,擡脚,用精致的龙纹靴尖轻轻踢了一下那污秽的瓦罐,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真可怜啊,”他语气轻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堂堂靖安侯,临终最後一餐,竟是这等残羹冷炙。”
李妙昃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笑话?”沈朝青忍俊不禁,“你有什麽可看的?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连当个笑话……都不够格。”
李妙昃死死盯着他。
“恨朕吗?”沈朝青轻笑,“恨朕毁了你的荣华富贵,杀了你的妹妹儿子?可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自找的吗?当年你们在冷宫,是如何欺辱朕和朕的娘亲的?嗯?”
李妙昃冷笑着,反唇相讥,“果然,果然是为了那个婊子娘,你恨蓉儿杀了她,才恨上了李氏。”
沈朝青额角青筋猛地一跳,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她是什麽人,轮不到你评判。不过,有件事,朕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
他凑近铁栏,长发散在肩头,眼神难掩兴奋,如同毒蛇吐信:“你那个好儿子的腿……你以为,只是萧怀琰设计让他挨板子那麽简单?”
李妙昃瞳孔骤然收缩。
沈朝青欣赏着他骤变的脸色,慢悠悠地道:“萧怀琰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是朕……让苏太医在给他接骨的时候,稍稍‘不小心’了一下,用了点特别的药。”
“所以,他的腿,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不了。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瘸子,不过可惜了,很快他就下去陪你了,怎麽样?惊喜吗?”
“啊——!!我杀了你!!”
李妙昃彻底疯狂了,他猛地暴起,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扑向铁栏,手爪透过栏杆缝隙拼命地抓向沈朝青,面目扭曲狰狞到了极致。
但他终究被沉重的镣铐和坚固的铁栏阻挡,指尖离沈朝青的衣袍只有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便是他亲妹妹死了,他都没有这麽激动,看来是爱极了这个孩子了。
沈朝青站在原地,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良久,李妙昃力竭,瘫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血红地瞪着沈朝青,忽然发出凄厉而恶毒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算计了一切?!”
“你错信了萧怀琰!你养虎为患!你今日如何对我,他来日必十倍百倍地报应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