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话锋一转,再次看向沈朝青,笑容变得有些暧昧,“只是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呢?我还听说,傅远,对陛下出言不逊了?莫非是……”
怎麽扯他身上了。
沈朝青正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一旁的小太监本想帮他,被他制止了,他喜欢自己动手吃东西。
闻言停筷,迷茫的擡头,“莫非是什麽?”
萧连誉:“……”你说呢?
沈朝青莞尔一笑,继续挑刺,将白嫩的鱼肉放入口中道:“阶下之囚,生死荣辱,皆系于殿下之手。昭王若对此有何疑虑,直接问辽太子便是,何必来问我这身不由己之人?”
他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萧怀琰,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自嘲,却偏偏将自己摘得干净,更隐隐点出自己受制于人的处境,反而衬得萧连誉的追问有些唐突。
萧怀琰接收到他的目光和话语,眸色深了深,心中那股因沈朝青主动“偏向”自己而升起的,扭曲的满足感几乎压过了被萧连誉挑衅的怒意。
他看向萧连誉,语气冷了些,“王叔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今日是为你接风,还是多尝尝这晋国御厨的手艺吧。”
他再次将话题拉开,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萧连誉碰了两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已结冰。
“殿下,尝尝这糖醋鱼,味道极鲜美。”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在萧连誉面前的碗里。
萧连誉呵呵一笑,不再纠缠此事,转而说起一些辽国风物,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宴会就在这种表面推杯换盏丶暗地里刀光剑影的诡异氛围中进行着。
晋臣们食不知味,胆战心惊。
郑月瑶看着龙椅上那抹单薄的身影,眼圈微红,又强行忍住。
陛下看似毫不在意,可是江山倾覆,名存实亡,怎麽可能有君主能做到安然受之。
高敬枭始终未曾擡头,仿佛老僧入定。
就在酒过三巡,气氛似乎稍有“缓和”之际。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
一名辽军传令兵不顾礼仪,满脸惊惶地直冲入殿,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变调。
“报——!!!”
“殿下!昭王殿下!不丶不好了!”
“城外……城外三十里!发现大队人马!打着丶打着‘段’字旗和晋国旗号!是丶是段逐风!段逐风他——率军回来了!!”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整个大殿瞬间炸开。
晋国旧臣们猛地擡起头。
萧连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打翻了面前酒杯,酒液淋漓。
而一直稳坐如山的萧怀琰,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眸中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但仅仅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如利箭般射向龙椅上的沈朝青。
你的人回来了,青青,开心否?
沈朝青在听到“段逐风”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一直低垂的眼睫猛地擡起,看向殿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