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东隅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脚下的玄猫黑影,唤出袖中金鞭,“我不是一个人。”
墨淮桑仔细上下扫视一番,见小神婆只是风尘仆仆,并无伤处,面色稍霁。
东隅觑着他的神色,轻声解释:
“是悦游仙姑,她受钟刺史蒙蔽险些残害无辜,差点让她重?蹈覆辙,她采完药就紧急下山,说要亲手逮住他,等我炼好药,便收到仙姑的传信,人是她找到的,但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我相信她,仙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们?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在?大?相国寺山下免费行医,少卿……”
“别?急。”墨淮桑递给她一杯茶,“我知道不是她。”
巫蛊冤案已明了,然而背后的恶钱铸造案才是大?头。往京城送信的另有其人,还有侍卫曾见过?的卢十三郎,背后连着镇国公府,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慢慢来。
郑女医待能?下地,便执意要回秦家村,下马车后,便看到黑压压的人影跪成一片。
“女医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哭声响成一片。
失去媳妇和孙女的老妪匍匐在?地:“您是我们?秦家村的大?恩人啊,我却?差点害了您……”
失去亲人的痛苦,怀疑过?恩人的愧疚,冤案终于昭雪的释然,都化作滚烫的热泪与沉闷的跪拜。
东隅扶着双手颤抖的郑女医:“您身体还未康复,喉咙也还要养一个月,不宜伤神劳心。”
村民们?一听,赶紧抹干眼?泪起身,依依不舍地催她回家。
而状告女医的宋家窗棂紧闭,宋大?郎缩在?门缝里,脸色惨白。屋里,宋老汉与宋婆子,呆滞地听着外面的哭声,如同两尊泥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翌日清晨,郑女医换上一身素净白衫,执意要去送子娘娘庙还愿。
东隅想到上次给他们?指引线索的水汽,便将小金鞭屏蔽五感,和墨淮桑一左一右,小心陪同她行至破庙。
郑女医摆上熟透的黄杏,添了水,将三炷香插入,俯身叩首。
香烟袅袅升至半空,忽地凝成一缕银白,径直往神像飞去。
“罗娘……”
郑女医倏然抬头,盯着送子娘娘的神像,这声音,竟如此熟悉。
东隅眼?睛睁得溜圆,她看得分明,神像里有只巴掌大?的青白蚌壳,壳盖轻启,一个半透明的少女倚在?壳边。
墨淮桑也听到声音,瞥见小神婆吃惊的神情,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便见到蚌中少女转头,看向头发花白,已然形同老妪的郑女医,满眼?怜惜:
“我当年?被恶妖追杀受重?伤,流落此庙,承娘子几十年?香火,得以苟延残喘。罗娘行医救人无数,非我之功,皆因?你仁心妙手。”
“香火之情无以为报,只好以毕生灵力,为你降雪鸣冤,也是老天有眼?,为你派来贵人相助,”清冷的目光扫过?东隅和墨淮桑,“所幸,罪恶终得昭彰,冤屈终得昭雪。”
蚌壳上裂纹纵横,光点如萤火飞散,蚌精却?笑得安然:“如今我心愿已了,也该归于虚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