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殿的青铜兽香炉早已没了热气,时宜蜷缩在蟠龙柱下,望着窗外渐歇的雨幕。
积水顺着汉白玉螭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声响,像极了南辰王府檐角的风铃。
自从漼三娘出狱后,刘子行虽不再逼她饮下那碗苦涩的合卺酒,却将这宫殿锁成了金丝牢笼,连窗棂上的朱漆都在霉斑中剥落。
"吱呀——"
殿门推开的声响惊得她猛然抬头,潮湿的风卷着槐花香气涌进来。
玄色广袖长袍拂过门槛,月白中衣领口露出半枚青玉佩,那人立在光影交界处,清俊眉眼被雨雾晕染得朦胧,与记忆里无数个深夜思念的身影完美重叠。
"师父?"
时宜的声音颤,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落案上的青瓷笔洗。
那人唇角勾起温柔弧度,伸手欲揽住她的腰肢,可就在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她瞳孔骤缩。
对方眼底那抹阴鸷,是周生辰永远不会有的神色。
寒光乍现!
淬毒匕直取心口,时宜本能地后仰,青丝被利刃削断,飘落如霜。
千钧一之际,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来,"当啷"一声将匕击飞。
熟悉的檀香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玄色披风掠过她耳畔,周生辰持剑而立,银白护腕上的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他的玄甲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显然是连夜疾行而来。
"果然是你。"
周生辰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剑尖挑起那人的下颌。
"易容术倒是精湛,可惜眼神骗不了人。"
时宜这才看清,对方左耳后有道月牙形疤痕,而真正的周生辰,那里只有一道淡粉色的旧伤。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在西州战场上,她曾亲手为他包扎过那里的伤口。
殿外突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数十名黑衣死士破窗而入,手中弯刀泛着诡异的幽蓝。
是西域蛇毒淬炼的兵器。
南辰王府的旧部们从房梁、屏风后现身,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
为的是周生辰的副将谢云,他挥枪刺向死士领,怒吼道。
"保护十一!"
时宜被周生辰拽到身后,却见他突然闷哼一声,左肩被弯刀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小心!"
她失声尖叫。
周生辰反手一剑刺入死士咽喉,血腥味溅上他苍白的面容。
"别分心。"
他的剑招愈凌厉,每一剑都直指死士命门,可中毒后的迟缓还是让他险象环生。
谢云的长枪挑飞三名死士,转头大喊。
"将军!东南角有机关!"
周生辰旋身挥剑,斩断暗藏毒针的铜链,却没注意到身后有死士扬起淬毒飞镖。
时宜抄起案上的砚台掷出,砚台碎裂的瞬间,周生辰已一剑刺穿那人胸膛。
飞溅的墨汁混着鲜血,在蟠龙柱上绘出狰狞的图案。
替身见势不妙,突然吹响骨哨。
更多死士从地砖暗格中涌出,将众人逼至殿角。
时宜摸到腰间的匕,那是周生辰当年在西州亲手为她打造的防身之物。
刀柄上的缠绳早已被汗水浸得亮,她握紧匕正要冲上前,却见周生辰突然腾空而起,长剑如银龙般劈开死士阵型,直取替身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