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倾注了所有心血与情感的“笼子”,连同他视若生命、不容半点闪失的“金丝雀”,竟然被那条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如同天灾般的“恶龙”,连根拔起,整个“端”走了!
粗暴、直接、不容置疑地……带离了他的世界!
几天后,斥候带回消息:
旧白金城原址,那如同被神灵剜去心脏的巨大坑洞,已被汹涌而出的地下暗河之水彻底填满,形成了一个广阔而深邃、深不见底的湖泊。
湖水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死寂、毫无生气的幽蓝波光,如同大地流出的绝望之泪,又仿佛一面巨大而冰冷的镜子,忠实地倒映着空洞的天空。
它映照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凯尔曼心中那片同样巨大、同样冰冷、同样空无一物的虚无。
来到湖边,面对这景象,如同最后、最沉重的一击,彻底碾碎了凯尔曼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支撑。
许久。
他独自一人,站在新王宫那徒有其表的最高处,寒风吹得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
望着远方那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幽光的、埋葬了他一切的“天空之镜”,浑浊的老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如同决堤的洪水,纵横流淌在他布满皱纹与绝望的脸上。
身体因无声的痛哭而剧烈颤抖。
“恶龙……恶龙……”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怨恨与深入骨髓的绝望,“所有的传说……所有的歌谣……都在说……五色龙……它们就喜欢掳走公主!抢走别人……最珍贵的东西!!!”
“他……他也不例外!!”
他的逻辑在极度的痛苦与无力中,变得前所未有的简单而偏执。
他将晨隆那撼动世界根基、如同神罚般的掘城飞升之举,扭曲地、病态地理解为了传说中“恶龙抢公主”行为的终极、最残暴的体现——
不是趁夜色潜入城堡悄然偷走,不是喷吐烈焰毁灭一切再掳走,而是……连城堡带公主,甚至整座城市的所有生命,一起打包,强行抢走!
这行为本身,就是对他作为父亲、作为国王的双重尊严,最极致的践踏与侮辱!
这种扭曲的认知,让他既感到前所未有的、如同被剥皮抽筋般的屈辱,也荒谬地找到了一丝宣泄那庞大绝望痛苦的出口——将所有过错,所有无法挽回的损失,都归咎于那条“天生邪恶”、“遵循本能”的白龙身上。
仿佛这样,他就能逃避自己的无力,逃避那份沉重的父爱枷锁可能带给女儿的伤害。
一股混合着扭曲的父爱、深沉的挫败感、王国尊严被彻底踏碎的疯狂火焰,在他枯萎的心田中猛烈燃烧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精于算计的国王,而是一个被夺走一切的、歇斯底里的父亲。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召集了那些在灾难后还能勉强听令的、同样惶恐不安的贵族与将领。
在空荡得能听见回声、徒有华丽装饰却冰冷刺骨的新王座大厅里,他对着那高高在上、却空无一人的冰冷王座,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受伤雄狮,出了泣血般的咆哮:
“传吾旨意!!昭告天下!!!!”
“邪恶的冰封魔龙!以诡诈的谎言与绝对暴力,强行掳走了吾最爱的女儿,洛林王国永不坠落的明珠——伊莎贝拉·洛林公主!!”
“并将吾之故都——白金城!连同城中的万千子民,一并劫掠至那遥不可及的云巅之上!!”
“此乃洛林立国以来,最大的灾难,也是最不可饶恕之奇耻大辱!!”
“吾,以洛林国王凯尔曼十六世之名,在此悬赏……不!是恳求!是泣血泣泪的恳求!!”
“恳求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勇士、骑士、高贵的法师、自由的游侠!无论出身贵贱,无论种族为何!!”
“拿起你们的剑!举起你们的法杖!踏上这前无古人的征程,去寻找通往云巅之国的方法!!”
“去!救回吾的伊莎贝拉公主!救回那万千民众!救回洛林的未来!!”
“凡能成功救回公主者!!”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声音带着泣血般的颤抖与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不甘,喊出了那个他从未想过会对除自己血脉以外的人许诺的条件:
“将与洛林王室共享无上荣耀!获封世袭罔替、永享富贵的公爵之位!赐予王国半壁王土!并与……与公主成婚!成为洛林未来的共治者!!!”
这不仅仅是为了救回女儿——这更像是一场绝望的、向那高高在上、视凡尘如蝼蚁的魔龙起的、悲壮而注定徒劳的挑战宣言!
他用这最古老的、如同英雄史诗般的号召,试图点燃凡尘的怒火,来对抗那令人绝望的神迹。
试图用渺小人性的光辉,去填补内心那被硬生生剜出的、如同地上那新湖一般巨大而冰冷的空洞。
只是,这位沉浸在巨大痛苦与扭曲幻想中的老国王,永远不会知道。
他心心念念想要“拯救”的、那被他视为珍贵金丝雀的女儿,在那云巅之上的新生之城,
正第一次真正地舒展着被束缚已久的灵魂羽翼,贪婪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并且,或许……正感激着那条“恶龙”给予的解脱,而绝不会期待任何来自“地面”的、打着“救援”旗号的、新的囚笼。
那“救赎”,对她而言,或许才是真正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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