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从一阵剧烈的颠簸和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中惊醒。
心脏如同被擂响的战鼓,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他现自己正蜷缩在一辆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散架的破旧皮卡后车厢里。车辆正以极不稳定的度行驶在一条开裂的柏油路上,轮胎压过碎石和某种看不清的粘稠物体,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像是被污浊的纱布笼罩,阳光艰难地透下,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恶臭——那是腐烂的肉体、生锈的金属、烧焦的杂物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混合而成的味道。
“咳…咳咳…”焱被这气味呛得咳嗽起来,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醒了?”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焱挣扎着撑起身子,透过布满污渍的后窗玻璃,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破烂皮夹克、头油腻板结的男人,侧脸轮廓坚硬,眼神像鹰一样盯着前方和后视镜。副驾驶座上则坐着一个用头巾包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却充满焦虑眼睛的人,从身形判断,像是个女性。她正紧张地摆弄着一把磨尖了的钢筋长矛。
“我…这是在哪?”焱的声音干涩无比,脑袋里一片混沌,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停留在什么?温暖的房间?明亮的屏幕?朋友的欢笑?那些画面模糊而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在哪?”驾驶座的男人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欢迎来到腐朽纪元,菜鸟。还能喘气,算你命大。”
腐朽纪元?菜鸟?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焱的脑海,伴随着剧烈的头痛——遮天蔽日的尘埃、尖锐的警报、疯狂的人群、凄厉的惨叫、还有…那些不再是人、行走着的腐烂东西…
是了。末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灾难,或许是病毒,或许是别的东西。大部分人死了,小部分人变成了只知道吞噬活物的怪物——幸存者们称之为“腐尸”或者“行尸”。而更可怕的传言是,有些死了很久的东西,也被某种力量从坟墓里扯了出来,它们更僵硬,更冰冷,被称为“枯骨”。
而他,焱,似乎是极少数既没有立刻死亡也没有变异的幸运儿,或者说…不幸儿。
“我们…要去哪?”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问道。
“找一个能暂时歇脚的地方。‘乌鸦’说前面有个废弃的防空洞,也许还没被那些东西占满。”开车的男人简短地回答,他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白。
“乌鸦?”焱看向副驾驶的女子。
女子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低声道:“是他给我们指的路。一个…用老旧无线电布消息的神秘人。不知道是谁,但很多幸存者都靠他的信息活着。”
就在这时!
“吱嘎——!”
男人猛地一脚踩死刹车!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焱猝不及防,一头撞在前座的靠背上,眼冒金星。
“怎么了,雷哥?!”副驾驶的女子——或许该叫她“阿莎”,焱隐约听到男人这样叫她——瞬间握紧了长矛,紧张地望向前方。
被称为“雷哥”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道路的拐弯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只见前方百米外的路中央,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废弃的车辆残骸,彻底堵死了去路。但这并非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在那些车辆残骸之间,以及道路两旁的废墟里,一个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们有的皮肤溃烂流脓,行动迟缓却执着;有的则穿着褴褛的、沾满泥污的古老衣物,身体干瘪,关节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感!
腐尸!还有…枯骨!
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前方的视野,浑浊或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这辆突然闯入的皮卡,低沉的、渴望活血的嘶吼声开始汇聚,如同死亡的合唱!
“该死!是陷阱!它们学会埋伏了!”雷哥怒吼一声,猛地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
皮卡动机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向后猛退!
但几乎同时,车后也传来了令人心悸的拖沓脚步声和嘶吼声!后路也被堵上了!十几只腐尸不知从何处冒出,正摇摇晃晃地围拢过来!
他们被包抄了!
“下车!找掩体!别被围住!”雷哥当机立断,猛地推开车门,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砍刀,刀身上沾满了暗黑色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