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个体让人畏惧。攻讦即为正义,痛苦即是救赎……”倾奇者审视着数据曲线仔细分析,随口和风间华说,“即使是智慧之国,也不是所有人都具有智慧。”
话落,黑衣的少年站起身,摇了摇头。
“不太乐观?”
倾奇者将报告收好,慢慢整理有些凌乱的实验室,“柯莱今天在实验中的表现很差,她的身体状态有所恶化。魔神残渣即使封印起来,仍会对她造成负担……也可能是我封印的方式不对。”
他所用的封印方法,是百馀年前赤目所研究出的方法。“如果彻底隔绝影响,就无法以毒攻毒遏制魔鳞病的发展;但封印不彻底……”
幼鸟仰头看了看停止叙述,情绪低落的女孩。
晶尘落在倾奇者附近,依附着他,有点慌乱地追问:“会和踏鞴砂时一样?会像普通工人一样咳血丶短寿丶疼痛,会像桂木斩长正一样污染人的心智?”
……又来了。倾奇者暗自叹息。
风间华的情况相当不妙。记忆越来越多,庞杂而混乱,还会相互冲突。隐患从奉刀祭起一直存在,变成幼鸟後,风间华的记忆更是进一步衰退。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太杂,过去身体完整,力量充裕,还能勉强理顺;现在他很难确定记忆中哪些正确,哪些错误。
倾奇者最初混迹于因论派,搜寻信息两相比对,以减轻他的压力。最後,他却只能迫于现实,学习其他学派的知识,尝试至少先解决风间华能量不足的问题。
少年面色不改,平静地纠正:“不对。有丹羽的技术改进,工人们基本没有遭遇这些病症;同理,御舆长正没有造出妖刀,桂木也没有死于刀下。”
黑衣的倾奇者垂眸,仔细清理手中的试管,“如你过去所说,那是其他世界或者其他轮回发生的事,与我们无关。”
“原来我又……”风间华尴尬地笑了两声,“那看来桂木还挺能干的?真是很厉害又很善良的一个人呐。”
“……”倾奇者知道他又想到了某个他不清楚的过去,“桂木和丹羽是两个人。”
风间华不再发声,不知道又在困惑些什麽。那一定是非常麻烦的事——依照他的自述,他所看见的是“观测者们”所知的一切,而随着时间变化,那些人的知识会不断更正……但现在,风间华的记忆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无从论证记忆的对错。
倾奇者替他记住了一部分。
他是永不磨损的人偶,没有比他更好的载体。
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正轨:“实验前我询问了那位贤明的神,她不够自信,却当得起智慧之神的名号。不愿走出净善宫的神明,借助虚空终端,帮我做了详尽的实验规划。而且,如果我无法控制实验结果,她会找其他可靠的医生和素论派的学者接手柯莱。”
至于实验失败的责任,自然归属于倾奇者。他不逃避。
但倾奇者多少有些觉得好笑——雷之神逃避责任,躲进一心净土;草之神却是为了承担责任,整日待在净善宫里,借助虚空终端自我修行。
——“你不够自信,却很喜欢相信别人,真是奇怪。”
——“我,不自信吗?或许吧。但我确实还有很多不足呀,我得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神,还要努力更多,要让须弥的人们更幸福。”
——“……随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位新任的大贤者油滑可笑,可不是什麽值得信任的人。”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阿扎尔成了老头,似乎倾奇者确实看走眼了。
黑衣的少年安静地清理实验室,良久,他收拢好一切,推门而出。晶尘跟在他身边,闪了闪。
“小倾奇,我们带着柯莱一起去旅行怎麽样?”
倾奇者闻言思量起最近的工作——愚人衆那边都是常规事宜;村落这边除了柯莱,病患大多情况可控;深渊由他监管的部分目前没有动静,但他的朋友们有很长时间没回信了……
“那就去蒙德吧,说不定能遇到魔女会的人。”
“嗯?你是不是在想工作的事?”
“没有。”倾奇者想:在意……不,想知道,那些担负着危险职责的人近况如何,这怎麽能算工作?
偏偏风间华还要质疑他:“哦……真的吗?”
“都说了没有!”倾奇者压低斗笠边缘,“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起去蒙德,那孩子路上会不会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