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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德云语录爱情 > 第96章 王九龙&江揽月(第3页)

第96章 王九龙&江揽月(第3页)

“孙公公?”一个年轻内侍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探究,“这黑灯瞎火的,您老不在前头伺候驸马爷,跑这腌臜后巷来做什么?”那内侍是公主府的心腹,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灯笼昏黄的光映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狐疑。

冷汗瞬间浸透了孙太监的后背。他猛地攥紧了袖中那个要命的纸团,脸上却迅堆叠起谄媚又带着点尴尬的笑容,转过身,躬着腰:“哎哟,是李哥儿啊!您瞧瞧,人老不中用了!这夜里头多喝了两杯黄汤,迷迷糊糊竟走岔了道!这……这后巷乌漆嘛黑的,可吓死老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醉酒踉跄的样子,顺势将袖中的纸团更深地塞进最隐秘的夹层里,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那年轻内侍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仔细着点!驸马爷和公主殿下刚歇下,别惊扰了贵人!赶紧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是是是!老奴这就回!这就回!”孙太监点头哈腰,脚步虚浮地朝着前院光亮处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棱上。直到转过墙角,彻底脱离了那年轻内侍的视线,他才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袖中那个小小的纸团,此刻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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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浊的老眼望向角门的方向,又迅移开,最终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惧。那纸团,终究是送不出去了。它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袖袋深处,也沉甸甸地压在了命运的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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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醉月楼紧闭的雕花窗棂。楼内依旧笙歌不歇,暖融融的炭火驱散了外界的严寒,空气里弥漫着酒气、脂粉香和一种被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假的暖意。

后台狭窄的角落里,江揽月对着一方模糊的铜镜,仔细地描画着。镜中映出一张妆容秾丽的脸,胭脂涂得极厚,试图掩盖那从皮肤深处透出的、不祥的青灰色。唯有那两片精心描摹过的唇,红得异常刺眼,如同雪地里凝固的血珠。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预兆地袭来,她猛地弯下腰,单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秋风里即将凋零的枯叶。她飞快地用一块素白的手帕死死捂住嘴,压抑着那撕心裂肺的呛咳。

半晌,咳嗽才勉强止住。她喘息着,慢慢移开手帕。素白的绢帕中央,赫然绽开了一小朵刺目的、暗红色的血花。那抹红,与她唇上秾艳的胭脂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她盯着那血迹,眼神空洞了片刻,随即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她将染血的手帕随意地揉成一团,塞进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仿佛那只是不小心蹭上的胭脂。然后,她拿起那盒最艳丽的胭脂膏,对着镜子,更加用力地涂抹着自己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直到那抹红浓烈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金妈妈扭着腰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催促:“我的小祖宗,磨蹭什么呢?张员外可等急了,点名要听你的新曲儿!快着点!”

“就来。”江揽月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轻快。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张被浓妆包裹、唇色如血的脸,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虚无似乎更沉了些。她理了理水红色的薄纱衣袖,迈着惯有的、带着一丝慵懒风情的步子,走出了后台。

小小的红绒戏台上,灯火通明。台下依旧是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带着醉意的面孔。琵琶声起,清越而哀婉。江揽月站定,水袖轻垂。她目光扫过台下,掠过那些或痴迷或贪婪的眼睛,最终,仿佛穿透了这满楼的喧嚣和奢靡,落向了某个极其遥远、永远也回不去的江南烟雨之中。

檀口轻启,这一次,她没有唱那些靡靡之音,没有唱那刻骨铭心的羞辱之句。她唱起了一支极其古早、极其简单的江南小调,那是幼时母亲在油灯下哄她入睡的歌谣,也是……也是王九龙在石桥之上,第一次笨拙地对她表白心迹时,哼唱过的调子。

她的声音不再刻意妩媚,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纯净和脆弱,如同冰雪初融时山涧的溪流,在琵琶的伴奏下缓缓流淌: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可见……”

声音空灵而哀伤,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竟让喧嚣的大堂渐渐安静下来。客人们脸上的醉意和狎昵仿佛被这歌声洗去了几分,露出些许茫然和怔忡。

唱着唱着,江揽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肺腑间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灼热感猛地翻涌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她强行压下,歌声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的、破碎的尾音。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唱到“谁肯相为言”这一句时,那股汹涌的热流再也无法遏制。她猛地弓起腰身,剧烈地呛咳起来,如同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这一次,她甚至来不及掩住口鼻。

“噗——!”

一大口浓稠的、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猝不及防地喷溅在身前鲜红的地毯上,裂开一片惊心动魄的暗色。几点温热腥甜的血珠,甚至溅落在她水红色的纱衣前襟和雪白的颈项上,与她唇上那抹浓艳到极致的胭脂融为一体,红得妖异而凄绝。

歌声戛然而止。

琵琶弦出一声刺耳的崩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满堂的宾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残留着方才听歌时的怔忡,此刻全都化作了极致的惊愕与茫然。金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褪尽。

江揽月依旧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那双曾经盛满江南烟雨、后来只剩下冰冷虚无的杏眼里,此刻却奇异般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释然?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未能完全绽放的、极其模糊的、如同解脱般的笑意。

然后,那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丝力气骤然消散。

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花枝,她纤薄的身体失去了所有依托,软软地、无声地向前倾倒,最终伏在了那片她自己呕出的、尚带着余温的、暗红色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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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红色的薄纱衣摆散开,像一朵开到荼蘼、骤然凋零的残花。髻散落,几缕乌黑的丝沾上了黏稠的血迹,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唯有髻深处,一点微弱的、与这满身绮罗珠翠格格不入的旧物,在灯火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点温润、黯淡的光——

那是一支素朴的、边缘已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旧竹簪。簪尾处,两个细小的篆字“揽月”,在血与胭脂的映衬下,清晰得令人心碎。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醉月楼。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脂粉香,在温暖的空气里弥漫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不知是谁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这刺耳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静默。

“啊——!”一声凄厉的、变了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空气。

紧接着,是桌椅被撞翻的巨响,杯盘落地的碎裂声,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男人粗鲁的咒骂声……整个醉月楼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乱成一团。有人惊恐后退,有人试图上前查看,有人慌乱地喊着“快叫大夫!”……混乱像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的刹那——

“轰隆!”

醉月楼那两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朱漆大门,如同被攻城巨锤撞击,猛地向内爆裂开来!碎裂的木块裹挟着寒风和雪粒,如同炮弹般四散飞溅!

一道刺目的红色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挣脱而出的狂兽,挟裹着凛冽的寒风与暴雪,以不可思议的度和力量,蛮横无比地撞开了门口所有试图阻拦的侍卫和龟奴,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狂暴气势,直直地冲了进来!

是王九龙!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象征无上荣光的朱红状元蟒袍,但此刻,那身红袍凌乱不堪,沾满了泥泞和雪水,衣襟被撕扯开一道口子。他头上的乌纱帽早已不知去向,头散乱地披散着,被汗水黏在苍白的额角。那张曾经清俊儒雅、意气风的脸庞,此刻扭曲变形,双目赤红如血,眼角几乎要迸裂开来,眼神里翻涌着一种彻底摧毁了理智的、纯粹的疯狂与绝望!

“揽月——!!!”

一声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孤狼对月长嚎,带着撕裂声带的血沫,凄厉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混乱,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他像一阵失控的飓风,无视一切阻挡,撞翻了桌椅,撞开了人群,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倒在血泊中央的、水红色的身影。

他冲到了台前,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扑向最后一点光明的飞蛾,猛地扑倒在冰冷的地毯上,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早已冰冷、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躯,死死地、紧紧地搂抱进自己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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