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正月二十六日。
不久,马祥麟亲自押解着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的男人走进殿内。那人名叫阿海来,脸上带着新添的伤痕,衣衫染血,显然吃过不少苦头。
“叩见大皇帝陛下,求大皇帝陛下饶我一命!”
一进门,阿海来便扑通跪下,声音颤。他真怕了。诏狱中的日子,他经历了一些人不该承受的折磨,至今回想,冷汗仍止不住地流。
“要朕饶你也可以,你有什么用?”
“朕从不养废物。”
阿海来一时语塞,满脑子只想着活命,结结巴巴地喊着:
“我……我……求大皇帝开恩啊!”
朱由校看他一眼,心中摇头。人性如此,哪怕祖上再风光,后代若不成器,终究不堪一击。
“朕提醒你一句,朕需要一个熟悉草原的人。”
阿海来如抓救命稻草,立刻高声回应:
“我愿意!我愿意!求大皇帝恩准!”
“你父亲是察哈尔的千户长?”
“是的,我是独子。我愿替大皇帝劝我父亲归顺大明!”
“那你现在就给你父亲写信,潜伏在那林丹汗身边,打探察哈尔各部的情报。”
“朕会在关外划一块地,让你一家世代镇守。若立大功,封王也未尝不可。”
如今的蒙古人早已不复昔日蒙古帝国的气势。他们早已没有了雄心壮志,成了只知苟活的群体。
两百年来,草原与大明战火不断,但自嘉靖之后,几十年间再未有大规模冲突,只有边境的零星摩擦。
大明国力不足以支撑大战,军队也早已腐朽。蒙古亦是如此,隆庆皇帝开放互市后,他们便安于现状,斗志全无。
他们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聚集抢掠,目标也只是粮食与物资。这便是蒙古各部无法再崛起的原因之一。除非再出一个成吉思汗,否则难以翻身。
“多谢大皇帝陛下!臣一家誓死效忠大明!”
朱由校随即吩咐:“王伴伴,把张鹤鸣的府邸赏给阿海来,安排妥当。”
待人走后,他又对马祥麟低声说道:
“找几个懂蒙古语的人,每人写一封信,让阿海来照抄。这几人要分开行动。”
“臣遵旨。”
蒙古人终究不可全信,他们重利轻义,朝三暮四。但作为棋子,尚可一用。即便耍些手段,也翻不出大明的手掌心。
新年第一次朝会开始。朱由校虽不情愿,却不能不来。今日将正式调整朝局,等同于向东林党人与江南士族宣战。
此前数次大规模处决官员,仍未动摇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们根基深厚,死几个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皮毛之伤。
最难缠的是与他们的无声较量。这种斗争最为费神,稍有差池,便会反遭其害。其难度,比起对付努尔哈赤更为棘手。
“互市筹备得如何?草原各部和内地商人是否都通知到位了?”
礼部尚书张瑞图出列答道:
“回陛下,半个月前礼部已派出官员前去草原。内地商人也在准备茶叶、布匹等货物。”
朱由校望向王象乾:
“户部那边呢?”
户部尚书一职尚空,由王象乾暂代。
“府仓的物资已经开始调拨,其余短缺部分也已派人向民间采购。”
“互市极为关键,关乎今年边疆是否稳定。能用和平方式解决争端,就尽量避免冲突。”
“陛下英明。”
朱由校从龙椅站起,拿起桌上一份奏报,面向群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