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莲花听了更是心疼,可怜见的孩子。
说来这身棉衣当时还是她亲自装箱的,看着挺新挺厚实,也没细看,连着别的衣服一块囫囵装进去了,现在才发现。
谢冬鹤听到动静也进屋了,看清那破棉絮后,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牙关紧咬。
“怪我,我早该发现的。”
他咬牙切齿,气恼何家居然这样苛待他的夫郎,又自责自己早上居然没注意到,怨不得夫郎出门时身上都发抖。
“现在说这么还有什么用。”林莲花摸了摸眼角的泪,心口直发酸。
“眼下新棉还未收,娘今晚拿自己的旧棉衣先给你改一身,等过段时间新棉衣做好了,冬鹤你下来一趟取走。”
她说着就去翻放着自己棉衣的箱笼。
谢冬鹤对此毫无异议,点头“嗯”了一声。
何云闲慌忙阻拦,“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林莲花已抱出自己那件半旧的棉袄,“山上不比山下,冷得很,就得多穿点。”
她叫何云闲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旧棉衣在何云闲身上比了比,何云闲要比她高一截,肩膀也宽,腰围倒是差不多。上衣好改,就是裤子要补一节。
谢温温本来正在院里逗狗玩呢,听到这事儿,也抱着自己的小花袄跑来。
“云哥哥穿我的!”
一家子的反应着实令何云闲有些无措,不过是一件小事,放在以前没一个人在意,现在却被人这样珍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灯油珍贵,放在平时林莲花是舍不得点的。而这一夜,油灯一直亮到三更。
林莲花就着那点昏黄的光,一针一线地改着棉衣。
何云闲想来和她一块改衣服,还被她撵回去了,明天都要赶山路上山的人,还逞什么强。
她拆开自己的棉袄,把尚且蓬松的棉絮仔细铺匀,又翻出谢冬鹤的旧衣裳裁作面料,不时抬手揉揉发涩的眼睛。
粗糙的手指不时被针扎到,她就放在唇边抿一抿,又继续缝。
翌日清晨,林莲花已经连夜改好了一身棉衣,拆了她两件衣。因为何云闲身量小,还有多余的棉花改了一双棉鞋。
何云闲接过还带着余温的衣服,衣襟上细密的针脚清晰可见,虽然因为赶工略显粗糙,但摸上去厚实温暖。
他看见林莲花眼下的青黑,都熬得眼睛红了,却还是满眼关切。
“快试试合不合适,娘赶得急,也没有仔细量。”
他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任由林莲花把衣服往身上套。
忽然想起来幼时读过的那句诗——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慈母心肠。
在何家的那些年,他看到张霜花在给何家父子俩做衣裳时,总盼望着张霜花也能给他做身冬衣,却始终未能如愿。
如何身上穿着这件厚实暖和的棉衣,他怔怔望着面前这个为他熬夜缝衣的妇人,那些在何家受的委屈、那些寒冬里冻得发抖的夜晚,都化作喉间的哽咽。
何云闲一句“娘”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怔住了。
他分不清这声“娘“唤的是眼前这个熬夜为他缝衣的婆婆,还是记忆中那个从未给过他温暖的生母。
林莲花却已笑着应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哎,娘在呢,往后娘年年都给你做新棉衣。”
何云闲顿时哑然,眼睛一阵酸涩,但心里却被填的满满当当,眼泪一点都流不下来。
*
二人迎着晨光上山,板车轱辘在山路上发出轻快的吱呀声。
和来时满载的货物相比,这会儿板车空荡荡的,走在山道上格外省力。
因为还多了一只老驴,就把空板车套在驴上叫驴拉着走,因此这回连谢冬鹤都腾出手了。
驴不认识路,他就走在最前面带路,捡了一根棍儿,要是驴走偏了就吆喝两声拍拍驴身,驴就知道跟着他走了。
第55章鸡飞狗跳日子比以往要热闹
何云闲走累了就在车沿上坐一会儿,看着沿路的风景。
路旁的狗尾巴草在秋风里摇曳,石缝里还长了不少金黄的野菊花,可惜太少了,不然还能摘来晒干做菊花茶。
怕老驴拉得吃力,他没敢坐太久,稍微歇一会儿就下车走路了。
追风狗如其名,没有一刻闲的下来,时而窜进草丛里惊起几只山雀,时而跑回来蹭何云闲的腿讨摸,不摸就要嘤嘤叫。
谢冬鹤偶尔轻喝一声,那狗便乖乖跟在板车后头,只是尾巴仍欢快地摇个不停,吐着舌头哼哧喘气。
越往山上走,秋意越浓。
枫叶染了薄红,橡子榛子落了一地。何云闲随手捡起几颗饱满的橡果,往车前面一丢。
“追风,去,捡回来。”
追风立刻就飞一样地跑到前头了,浑身的皮毛红的亮眼,太阳一晒,像是发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