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山上那么大,草又多,随便找个地方养着就是了。
两人就折返回去,牵上那头驴。
难得来一趟镇上,何云闲自然要去看望莫彦玉,只是去了医馆却没见着人。
当值的是个眼生的中年汉子,脸大如盆,黑得跟锅底一样,离远了何云闲还以为是口锅长腿儿立在那了。
一听何云闲找莫彦玉就拉下脸,不耐烦道:“不知道,谁知道他跑哪去了,一个没爹没娘的贱……”
话还没说完,谢冬鹤往旁边一杵,那么大的体格又冷着脸,谁看了都得发怵,汉子被他盯得冷汗都下来了,再不敢胡说。
“我爹叫他出去给人看诊,一时半会回不来。”
既然莫彦玉不在,何云闲只好遗憾地回去了。
和林莲花她们汇合后,回程路上,谢温温和红狗追着玩,问道:“云哥哥,这狗该叫什么名字呀?”
夕阳把狗毛染成漂亮的金褐色,红狗正追着谢温温的衣角咬着玩。
何云闲看着它矫健的身影,忽然道:“就叫追风吧。”
追风闻声回头,竖起的耳朵在晚风里轻轻抖动,似乎已经认下了这个名字,汪汪叫了两声。
林莲花看到那头驴时还有些诧异,听完何云闲的解释,就没什么意见了,反正在山上吃草也不用自己喂粮,就当养着玩吧。
再说老驴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老了还被人抛弃,实在可怜,全当做了积德的善事,说不准哪天就有好报了。
林莲花看见温温一边吃着糖一边乱跑,差点被追风撵得绊倒,连忙喊了一声。
“你慢点!别摔着了。”
转头又笑呵呵地说起晚上的饭菜,“咱们家今天挣了这么多,晚上可得好好犒劳。等会儿我就去张婶家借两把枸杞,再弄块豆腐炖鲫鱼汤,给闲云你补补身子。”
这样争取早日养的白白胖胖,好让她快点抱上孙子孙女。知道何云闲脸皮薄,这话她没当面儿说出口。
*
灶房里,林莲花正把特意留下的老母鸡剁成块,金黄的鸡油在锅里滋滋作响。
何云闲在旁边收拾鱼虾,那条留着的草鱼被片成薄片,整齐码在盘子里。
“娘,虾要炒还是白灼?”
“白灼,”林莲花往鸡汤里撒了把香菇,“留个清甜味儿。”
谢温温趴在灶台边,眼巴巴看着何云闲处理青螺。只见他利落地剪去螺尾,用姜片腌着,螺肉在碗里微微颤动。
她也拿了个小碗过来,装了点青螺剪尾,想着等会要嗦炒螺,剪着剪着口水就先下来了。
谢冬鹤提着个水桶进来,默默坐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何云闲偷眼望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忙低头继续切姜丝。
鸡汤在锅里咕嘟作响,奶白的鱼片在滚汤里一烫即熟,青螺下锅时爆出噼啪轻响。
最后炒个青菜,摆满一桌时,夕阳正好染红窗纸,红彤彤的喜庆。
“今天这顿比过年还丰盛,咱这日子可算好起来了。”
林莲花给每人盛了碗鸡汤,金黄的汤面上浮着油星,闻着就香。
何云闲尝了口鱼片,鲜得眯起眼睛,这是他们亲手捕的鱼,在自家鱼池养过两日,比普通的鱼吃的更嫩滑。
追风闻到肉香,急得在桌子下不停打转,何云闲丢给它一根鸡骨头,它就咬着骨头跑到院里了。
“这鲫鱼汤我多搁了一些枸杞,你俩明天上山前带一点,炖汤时放些,最是补气。”
谢冬鹤闻言,又往何云闲碗里添了几勺鲫鱼汤。
何云闲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嘴角抿着笑。
“娘,不用带,山上好多山枸杞呢,我想吃自己摘就成,家里这些你留着和温温吃吧。”
窗外,追风在院里啃着骨头。屋里灯火温暖,一家人围着满桌佳肴,连最寻常的炒青菜都能吃得热闹有滋味。
何云闲听着大家的说笑,忽然觉得,所谓好日子,不过就是这般光景。
他们这次在家只待了一天,也没什么可带的,但林莲花还是惯常地爱操心。
吃完饭就开始收拾,拿了些吃喝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
“云闲,你今早是不是把你和冬鹤棉衣也穿下来了?拿来我瞧瞧,看看有没有要缝补的。”
棉衣就穿了这一天,何云闲还怕弄脏,格外小心,下山时都不敢往地上坐,更别说弄破了。
不过看林莲花伸手要,他也不好拒绝,回屋里把棉衣拿来了。山下不是很冷,因此吃完早饭他把棉衣脱了才去赶集。
林莲花仔细一摸,才发现何云闲那身棉衣不对劲,怎么摸着这么薄?
拿起剪刀拆了个袖口,就看到里头掺的根本不是正经棉花,都是黑心棉混着芦花。
“这东西怎么能穿?”
林莲花气得声音发颤,这棉衣是何云闲带过来的嫁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娘家人克扣他了。
林莲花平时脾气都很好,从没发过火,是以看她这样生气,何云闲不由得心里忐忑。
“娘,我…习惯了。”他局促地抓住那件烂棉衣,下意识想藏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