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手边那个盘子里堆着的金黄之物,以及空气中隐约飘散的油脂香气,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状态。
这老头还是那麽馋炸土豆。
据亲从回报,荀爽住在梁园的这段时间,每日必定使人偷偷去东市买,有时还不止一次,且要求快去快回,不能冷掉。
谢乔看破却不戳破,要给他留面子。
荀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谢乔的到来毫无察觉。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顺便点吃炸土豆。
当初把他“请”来时,可是说好的,她可以随时向他请教问题。直到今日,她还一次都没来请教过。
现在,正是需要这位大儒才学和智慧的时候了。
谢乔远远看了看,没有上前去叨扰。从梁园出来,她脚步轻快了些。
她要开始做更多的谋划。
梁园文会雅集,东市繁华,二者提高了梁国的知名度,以及对人才的吸引力。
但还远远不够。
谢乔坐在案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长考。
一整套思路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几日後,梁国都城睢阳的商圈里开始流传一个消息:一位姓乔的外地大贾,出手阔绰,对城内的生意,尤其是人流密集的客栈丶茶楼丶酒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乔姓大贾并不亲自露面,而是委托一位精明干练的管事四处接洽。
这位管事逢人便笑,说话客气,但谈起生意来却毫不含糊,直接提出要“入股”。
“入股?”福来客栈的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听到这新鲜词儿,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管事,您是说……要盘下我家店?”
管事笑着摇头:“非也非也。乔先生是看好掌柜的经营之道,亦看好睢阳的前景,愿意投一笔钱进来,助掌柜扩大营生。日後赚了钱,按投入的份子分红利。您还是掌柜,店还是您家店,只是多了个东家。”
掌柜眨巴着小眼睛,心里飞快地盘算。
这听起来像是天上掉馅饼?白给钱让他扩大店面,以後赚了钱分点出去?
他试探着问:“那……若是赔了呢?”
管事一摊手:“乔先生说了,眼光要放长远。前三年,若有亏损,乔先生一力承担,与掌柜无涉。三年之後,若还未盈利,乔先生自会撤资,绝不纠缠。”
这条件优厚得让掌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偷偷打量着这位管事,衣着得体,谈吐不俗,不像是骗子。
再说,骗他这个小客栈有什麽油水?对方可是要先拿出真金白银的。
“这敢情好啊!”掌柜脸上的疑虑迅速被喜色取代,“不知乔先生外打算投多少?”
管事伸出三根手指,“先期三万钱。後续若需扩展,还可再议。”
三万钱!
足够他把客栈翻修一遍,再添置不少东西了。
掌柜激动得脸颊都在颤抖,连连拱手:“管事放心,我一定尽心经营,不负乔先生厚望!”
类似的情形,在城中各大茶楼酒肆上演。
各掌柜起初都有些不解和警惕,但在“三年包赔”丶“只分红利不插手具体经营”的优厚条件下,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份好意。
且双方还会请官府公证资産,订立契书。
他们只当是来了个不懂行但钱多烧得慌的,乐呵呵地接受了投资,盘算着如何用这笔意外之财把生意做得更大。
相府内,听着下属的回报,谢乔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日时间,她总计大约投了三百万钱,将触手伸进了睢阳城内的旅店丶茶楼丶酒肆等各行各业。
至于那位“乔先生”,自然就是她的马甲。
促进梁国商业发展只占很小一部分原因,关键是,她要大赚一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谢乔吩咐左右:“去,帮我散布一个消息。”
亲信躬身:“主公请吩咐。”
“就说,梁国,”谢乔斟酌着用词,力求既有噱头又不至于太离谱,“天降圣人,能解世间万疑。”
亲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听着。
谢乔嘴角弯了一下,补充了关键的一句:“但圣人清高,不轻易见人,每日只答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