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文!”周算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他急忙凑到公孙延耳边,压低声音:“师父,五十文!这简直是明抢啊!够我们在别处客房住两三日了!”
公孙延显然也听清了,他那双本就因近视而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五十文?!”他声音拔高,讥诮道,“店家何不直接去劫道!”
邹兰不慌不忙,笑容不减:“客官息怒,郑夫子辩经期间,行情如此。小店所有客房皆已满客,客官要住,还得从自用房腾出来,自然耽误工夫。”
她补充:“客官如果嫌贵,我可问问其他客人,看有无人愿意主动将房间让出?”
说着,她便朝大堂内扬声询问:“诸位客官,这位老先生一行想在此下榻,不知哪位愿意匀出一间房?房钱分文不取,悉数奉还。”
堂内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回应。
“不让!我晌午才与郑夫子拉在一个茅坑,何等荣幸!”
“休想!郑公在此,千金不换!”
声音杂乱,但意思明确:没门。
邹兰转回头,对着公孙延几人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周算焦头烂额:“师父,不如我们……”
公孙延以杖顿地,直接打断他:“老夫偏要住在此处!”
“师父……”
“老夫偏要住在此处!”
“师父……”
“老夫偏要住在此处!”
周算:“……”
得,这老头又开始犯浑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算苦着脸,只得硬着头皮要了房。
邹兰连忙给店里夥计使眼色,对方麻利地去腾房间。
周算颇为无奈叹口气,他们倒不是没钱,或者节俭吝啬。师父在扶风郡,也算是名气不小的宿儒,在郡学讲学。
但出来这一趟几个月,每日花销不少。携带的盘缠不多,得省着点花。
主要师父的名声十分有限,一出了扶风就不好用了。若是盘缠用完,又无相识,他们可回不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夥计收拾停当後回来,邹兰立即将客人引去後院的房间。
推门而入,经过简单的收拾,房间内还算干净整洁,没有异味。
床铺虽不宽敞,但他们师徒四人侧着腄,挤一挤,还是能勉强对付的。
“客官打算住几晚?”邹兰问。
“郑玄住几晚,老夫便住几晚。”公孙延在二弟子明瑜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邹兰点点头,面露笑容,“那还是说好的,五十文一晚。天色已晚,祝各位客官好梦。”
她退出去,临走前不忘嘱咐,“长夜漫漫,客官若是饿了,可尽管到前院唤我,我随时吩咐厨子煮宵夜。”
周算心中了然,要吃的都是额外收钱的,房价不菲,那吃食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不如忍一夜,明日一早,去街头买饼。
他蹲下来,伺候公孙延脱鞋。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从没开口过的三弟子闵宁突然意识到什麽。
他站在公孙延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袋,突然双腿一弯,径直跪了下去。
他执周全的弟子礼,面向公孙延,神态诚恳。
“亲爱的师父,发生了一件事。现在,弟子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师父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公孙延眉头紧锁。
“我们的盘缠遗失了。因为我们这麽久没用过钱,故弟子也不知道什麽时候遗失的,遗失在何处。”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弟子刚刚终于把这件事想起来了,如果我们现在去退房,桑榆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