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头的喧闹,沈君屹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赌一局怎麽样?”
穆淮清执壶为他斟茶,眉眼平和:“赌什麽?”
“赌他二人,最终谁胜谁负?”
穆淮清为自己也斟满一盏,闭目轻嗅茶香:“没有彩头,我不赌。”
沈君屹低笑:“穆大人好生市侩啊。”
穆淮清亦笑:“下官囊中羞涩,不得不市侩。幽州耗尽了家底,又不好总向我老子伸手。二公子,你说我有错吗?”
沈君屹看着他饮尽杯中茶,才道:“大人自然无错,大人怎会有错?只是…”
他在怀中摸索片刻,神色变幻,似有踌躇,“不知这个彩头…太守大人可瞧得上眼?”
“那要看是什麽彩头了。”穆淮清淡淡道,“并非什麽都入得了我的眼。”
沈君屹摊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空空如也。
穆淮清轻笑不语。
沈君屹将手掌完全摊开,送至穆淮清面前,目光灼灼:“二公子的心,连带整条臂膀,就押在此处。这个彩头,大人…要,还是不要?”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在穆淮清面前掌心朝上,姿态似索求,又似献祭。
“心?”穆淮清抽出玉箫,轻轻点在他掌心。
沈君屹目光紧锁着他,不容闪避:“大人要,还是不要?”
他声音低沉,带着引诱,“二公子我千里投奔,一片赤诚。”
穆淮清擡起手臂,素白宽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他伸出食指,如蜻蜓点水般在他掌心一触:“那我赌…景行赢。”
沈君屹倏然合拢手指,将那根纤长的手指攥住:“那麽,我要恭喜穆大人了。”
帐外适时传来一阵喝彩,紧接着是景行的声音:“服不服?”
云卷扯着嗓子嚎:“老子不服!”
不知景行又做了什麽,云卷痛呼连连,终是告饶:“服了!老子服了!”
穆淮清欲抽回手指,沈君屹却握得更紧:“好了,我输了。”
他凝视着穆淮清,一字一句,“我的心,我的臂膀,都是大人的了。”
恰在此时,云舒掀帘而入:“主子,是先…”
话音戛然而止。
帐内情景让他瞬间僵立,饶是他素来镇定,此刻也难掩惊愕。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才将话续完:“…先用膳,还是先洗尘?”
穆淮清淡然抽回手指:“沈大人鞍马劳顿,先用膳。”
他起身,目不斜视,“我先行沐浴。”
云舒忙为他打起帐帘,穆淮清步出帐外。
天色已黑。云卷正坐在石头上,鼻青脸肿地啃着一块饼。
穆淮清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
云卷见状,立刻跟了进去,云舒想拉都没拉住。
穆淮清淡定步入内室,宽衣解带,跨入浴桶。
云卷的声音隔着布帘,瓮声瓮气:“主子,我给您丢脸了。”
哗啦水声响起,穆淮清的手臂带起水帘。
云卷吸着鼻子,眼神不由自主往帘内瞟,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