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酒被花朝囫囵地摆在床上又盖上被子,迷蒙地睁了睁眼,思绪与视线的混沌间只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女子的影子。
她第一反应是任紫依,就半睁半阖着眼含混地唤了声,“……师姐。”
花朝扯着被子的手微停扫她一眼,很快又毫不客气地将被子往她脖颈下胡乱掖了掖。
凌酒酒话语孱弱不清。
“师姐……是你吗?”
“你们把我救出来了吗……”
“师姐……你怎麽都不说话?师姐……”
似乎被叫烦了,花朝微淡地蹙了蹙眉,敷衍地应了声,“嗯。”
就见凌酒酒那已经苍白到极致的脸还有力气浮起一丝笑,“真好……”
“我就说你们会来救我的……”
“那个咒妖花朝……还说你们不要我了,她放屁……我们明明最好了……”
花朝:“……”
被子掖好了,她起身想走,自己的衣袖却被一只手扯住,回眸就见凌酒酒还在呢喃似的道:“师姐,你别走……”
“你陪陪我吧师姐……”
“我难受……”
花朝原本想直接扯开,看着她半梦半醒的病颜却像突然想起什麽,一时不禁定住了。
……
姐姐,我疼……
姐姐,你陪陪我嘛……你陪陪我我就不疼啦……
……
她扯着衣袖的手僵硬攥紧还是没有将她的手挪开,而是缓缓地在床边重新坐下了。伸出手犹疑地丶生涩地……在她的胸前轻拍了拍。
凌酒酒当真是个小话痨,已经这样了还不忘碎碎叨叨地跟她聊天,口中含混不清地嘀咕着,“师姐……你们把咒妖杀了吗?”
花朝:“……杀了。”
“怎麽杀的啊……”
“……就那麽杀的。”
凌酒酒:“你们杀早了……我总觉得,这咒妖……咒妖好像没那麽坏,她身上总好像有别的事似的……但是没事,杀就杀了……红烧还是清炖……”
花朝:“……”
她声音越来越弱,渐渐的已经睡沉了,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花朝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手中仍哄睡小孩儿般一下一下地在她身上轻拍着,许久,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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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紫依和江遥沈烬这几日也在赤锋宗中发现了些异象,就在赤云长老闭关身死的药阁与二师弟六师弟身死的密室中。
那天,任紫依三人再次到这三人身死的第一现场查询线索。自从赤云长老与二丶六两弟子无故身死後,他们所身亡的第一现场一直被掌门赤练真人保持原状,随时任由他们查探。
三人里里外外将三间密室仔仔细细地查探了数遍,终于发现了错漏之处。
沈烬道:“血迹不对。”
“没错。”江遥明显也发现了,抱剑淡哂一声。
赤云长老与二弟子与六弟子的伤口相同,也是杳无痕迹的伤口使得他们判定此三人皆死于咒杀术,可这相同杀法又怎会导致赤云长老与二弟子六弟子的血流有这麽大的不同?
在二弟子与六弟子死亡的暗室中,他们四肢皆断淌出的血已经将整个暗室地面都已染得通红。
可在赤云长老闭关的药阁中,淌出的血虽也已染红了半室地面,可大面积的血迹却几乎都聚集在赤云长老所打坐的位置四周。而人四肢断裂身死时的血流量与流速,绝不止于聚集在这一小范围内的。
这便足以怀疑——赤云长老,并非是在暗室中身亡的,而是在闭关前就已被咒杀,被後来挪移在闭关药阁中的。
这一发现令三个人一时都不禁有些不寒而栗。若真是如此,那恐怕杀害赤云长老的真凶就在赤锋宗。
而赤锋宗内能杀人挪尸又瞒天过海不被人察觉的人……
三人很快又分开询问起赤锋宗弟子这二师弟与六师弟在被罚禁闭思过前有何异常,衆人皆称不曾记得他们有什麽异样。
“我二师兄与六师兄几乎就是欢喜冤家,平时见面能吵,吃饭能吵,连看见一个树桩子都能因为上面有几道纹吵起来,被罚禁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欸!不过我记得,他们在被罚禁闭前又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打了一个赌。”
“我师父有一个密阁,平时不让人入,他们那日也不知怎的非要赌我师父在密阁里藏的什麽。我二师弟说是女人,我六师弟说不是。结果说着说着没吵通就动了拳脚,接着就被我师父罚去禁闭了……”
……
凌酒酒这天醒来後精神饱满,躺在石床上盯着面前的洞壁许久还有些不知身处何处,过会儿思绪才渐渐回笼。
她隐约记得……昨夜自己不知怎的忽然一阵难受,朦胧间似乎看见任紫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