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将她救了出来,还杀了咒妖。
她就在她一下一下的哄睡下安心睡去,一夜好梦。
现在看来,果然是梦。
凌酒酒叹息一声。
病後初愈的感觉让她浑身筋骨发痒躺都躺不住,就翻身下床活动筋骨。
在地上左扭三圈右扭三圈,看看这边的状似又看看那边的陈设,一道黑衣影子从石窟外徐徐踏来。
花朝今日换了身新衣裳,一身黑衣曳地飘飘,却仍衬得她绝色美丽。
只是那美颇显得一点空洞的虚无感,淡渺的,仿佛一切虚妄并不真实。
凌酒酒看见她又顿时捂眼别过脸。
“醒了。”花朝只是又将一个食盒搁在桌上,瞥她一眼道:“别捂了。凌酒酒,生于腊月二十九,年十七。你以为,你最近是靠着闭眼活下来的吗?”
?!!
凌酒酒心头登时大惊,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生辰的!
她愈渐觉得这妖与何无归定是有什麽阴谋筹谋才将他们四人查得这般一清二楚,放下眼刚想要质问,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走出结界了。
她就站在与花朝近在咫尺的位置,洞xue的石桌旁——这地方距她原来被困的石床有十万八千里,隐约意识到什麽试探问:“……你把结界撤啦?”
花朝只是渺淡地盯了她一眼,道:“怎麽?我再给你关上?”
她说着擡手。凌酒酒见状却忽忙压住她的手阻止住她,话里也有了欣喜的笑,“欸别别别……挺好挺好,这样就挺好的!”
花朝不咸不淡地哼哂声一甩袖。
凌酒酒觉得……这咒妖,虽看上去神秘莫测丶喜怒不定,但似乎目前为止真的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且她既然知道自己的生辰,若真想杀她恐怕她逃也逃不掉,索性破罐破摔地随意了,提起她带来的食盒就在石桌旁坐下来大快朵颐。
这日的花朝不知怎的,竟破天荒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吃。
凌酒酒总觉被她那一双眼睛盯着吃饭心里毛毛的,但还是拼命告诉着自己算了算了小命在人手不得不低头……头也不擡地埋头吃饭了。
花朝像犹豫了许久,才状似平常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好啊。”凌酒酒低头啜着粥,道:“我昨晚,梦见我师姐了,我师姐把我救出去了,还哄我睡觉,睡得可好了。我师姐还杀——还……抓……到你了,把你也关在结界里,替我报仇!别提有多爽了!”
她一口气说完中途感知到不对转了个话锋瘆瘆地瞄她一眼,就见花朝用种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的眼神也盯着她,半晌恍悟似的点点头。
“哦,没把我杀了,再红烧清炖了,也算对我手下留情。”
凌酒酒一卡壳讪讪低下头摸摸脖子,怎麽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呢……
花朝轻轻拢了下飘袖像懒得再问了,故意扎心似的道:“可惜她没有真的来。”
“……”凌酒酒心头果真一扎,带点愤愤和坚定的语气擡头,“他们会来的!”
花朝意外,“你就这麽相信他们?”
“当然!”
“哪怕他们这麽久以来一直没有来救你的迹象?”
“当然!”
花朝沉默了,又静静地跟她对视了许久。场面似乎回到那天她明明害怕却仍愿意为了维护他们而坚毅跟她对峙的模样。
花朝半晌低垂目光,平淡道:“太过信任某些人,就是将自己的软肋交到别人手中,任人拿捏,不在自已。当你发现他们并不可信的时候,那些信任只会变成反向杀死你的刀,死无善处,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信任本没有错,错的是有的人本就不可信。而有些人则是自成软肋更成盔甲!”凌酒酒只道。
花朝蹙了下眉看她。
凌酒酒猜测,这花朝当是曾经发生过什麽,许是被什麽人欺骗伤害过,才会造成她今日这般想法。
她想着若是能找到她的心结,或许她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她沉吟着开始说起以前的一些往事。
“我和我师兄师姐沈烬他们呢,和普通的朋友不大一样!你若是同他们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你就一定不会这麽觉得了!”
“我们曾经呢,去过一个幻境,叫苍穹之昴!那个幻境里有只这麽大的白虎兽,当时真的九死一生……”
“我们还去过一个幻境,叫幻雾森林!那个森林特别可怕,还有个太岁兽在呢!我江遥师兄和沈烬险些死在那里……”
“还有……”
她说了很多很多,从栖星宫丶到长生殿;境幽丶历考丶打赌丶天灯丶生死一线丶团结一战……
越说反而像自己越兴奋,呱啦呱啦地停不下来。
花朝只长久地静默地望着她眸里闪出的光亮默默听着,再未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