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随意摹画的,没什麽特别,早已没有了。”
隽清颔首,微笑道:“多谢,你看我,本是来看你的,却又问这些。”
明微摇摇头,“若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高姐姐,你们一定会勘破此案的。”
隽清走後,明微的舅母把丈夫拉到旁边,耳语道:“老头子,我问你,内司是个什麽官啊?”
“内司?”
妇人点点头,“今天来看那姐弟俩的那位,说是内司。”
男子想了想,问道:“姓高吗?”
“对对,你认识?”
“我上哪认识去,听说高内司是宫里最高的女官,深得圣王和王妃的器重,居然有闲心来看他们姐弟吗?”想到这儿,叮嘱妻子:“我跟你说,你别太刻薄了,且不说他俩可怜,阿泽就不说了,高内司若非从前跟明家交情深厚,想必是受五大王所托,若是将来阿微跟了五大王……”
话未说完,便被妇人打断,“怕什麽,就她那个死鬼老爹犯的过错,她要是还能嫁给五大王,那才是见了鬼了。”
“正妃做不成,难道侧妃还做不成吗?虽说咱们靺鞨女子不齿为妾,但她家这光景,那也是天大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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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议事後,大勖进没有着急回府,在殿内等着衆臣散去。
隽清整理着案上批过的文书表章,瞧着着兄弟俩之间微妙的氛围,心下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五弟,你是有什麽事吗?”大钦茂开口问道。
大勖进忽然撩袍下拜,“王兄,臣弟斗胆,请求个恩典。”
“何事?”
“臣弟求王兄恩允,臣想求娶前冶官明炎之女明微。”
一时静极,大钦茂片刻後一拂袖,除了高隽清之外,底下侍立的宫人侍卫全部退出大殿。
大钦茂望着御阶下恭然垂首的大勖进,平静地说:“你也说了,她是前冶官明炎之女,明炎勾结玄灲已有定论,他的家眷孤没有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
“臣弟明白,可是王兄,我想说几句心里话。”大勖进擡起头望向大钦茂,又好像望向虚空,“我进宫後养在先王妃名下,可我记得我的生母。我娘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可父王却对她始乱终弃,我娘去世那时候,我遇见了阿微,是她照亮了我,我曾立誓,不要做父王那样的男人。”
他擡手相揖,语气却分外坚定,“臣弟并非要为明炎辩解,他的错无可恕,也不会逼迫王兄为她破什麽例,臣弟愿意舍弃一切,哪怕废为庶民,但臣弟不愿舍弃她,求王兄成全。”
高隽清望着他,想到之前大勖进跟她讲过,他与明微的初识。
彼时大勖进年幼,还没有被接回宫里,生母病逝,他追着送葬的队伍很久,最後跌倒,天上下起雨,他缩在墙角哭泣。明微恰巧和母亲经过,拿了把伞递给他,陪他说了一会话,直到他的外公派人寻来。
他应当是见过了明微,但结果或许令他感到不安或惶恐,他不想失去那缕年少时的光亮和尘世间的救赎。
大钦茂开口道:“你若实在放不下,就把她接进府中,做个侧妃吧。”
“臣弟要明媒正娶,让她做王府的女主人。”他的眸光中不曾有半分退让,“渤海旧俗向来难容侧室,我不愿意让心爱的女子为妾,就算别人不明白,难道王兄你还不明白吗?”
“大勖进,”大钦茂泠然喝道,“孤大概是太纵着你了,越来越无法无天,给孤下去!”
大勖进起初没动,高隽清起身行至他身侧,扶他起来,说着:“五大王先回吧。”又耳语道:“此事应从长计议。”
大勖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王丶他敬爱的兄长,行了大礼,默默退出大殿,高隽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光尽处。
“王族之人,情意本就奢侈,奈何造化弄人,孤也希望他能尽意,可是……”大钦茂喃喃念着,不觉望着向她,又在她转头过来之前,移开目光叹了口气,“没要紧事的话你先回去吧,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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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清接到宫外递进来的一封信,读完後不禁失色,快步小跑出宫门,此时刚刚散朝,此举引得陆续散去的臣工侧目。
没找到大勖进的身影,问了宫门守卫,言说大勖进已经骑马离开了,暗暗一跺脚,环视四周,一眼看到了正往外走的裴翊。
“裴翊!”
这一声一出口,前後官吏纷纷看向这边,裴翊那杀神修罗一样的人,敢直呼其名的怕是不多。
高隽清也发觉自己有些肆意了,改口唤道:“裴掌司……”
裴翊闻听转过身来,看到她来到身前,“怎麽了这是?”
“可不可以帮我赶上五大王,我有急事找他。”
裴翊二话没说,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缰绳,“上马。”
二人共乘一骑,向五王府邸的方向追去,果在半路望见大勖进身影。
隽清急急唤道:“五大王!”
大勖进闻听,诧异回过头,见隽清跳下马背疾步向他奔来,也下马相迎,“高内司是找我?”
高隽清急急说道:“你快去城外十里亭,明微在那里等你。”
大勖进愣住,“阿微?为何?”
“别问那麽多了,你先去,不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