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剑刺入後颈。
他只看见一块血淋淋的东西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目眦欲裂。
那竟然,竟然是一块颈骨!
旋即,那幽冥的影子倏地出现在他的馀光里。
“嗖——”
长刀猛地卡住了那把软剑,他心中一喜,面上浮现出几分狰狞,反手就要抽刀砍过去。
可那软剑就好像活的一般,蛇一般地缠上刀身,持剑人看起来高挑文弱,实际上,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实际上力量竟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噗嗤!
软剑瞬间抽走,狠狠地扎在他心口上。
一瞬间,所有的感觉都离他而去。
他满口鲜血,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扯住脖颈上的哨子,送到嘴边,狠命一吹。
“呜!!”
刺耳的哨声与风声混合,显得分外可怖。
崔杳神色惊变。
剑光一闪,一只手啪地砸落在地。
此後,房中再无声息。
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像是被这寂静刺了下,如梦初醒,满室血腥,浓稠的血一路淌到他脚下。
他深深地,轻轻地喘了口气。
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满脸血污。
温热的血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流,汨汨淌过锁骨,几乎成了两个小血池。
喉结剧烈地滚动。
崔杳瞳仁猛地缩紧,旋即一下充满了惊惧与无措。
因为,他看见——
门在抖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限延长,他清晰地看到那扇门剧烈抖动,随後不堪重负地,咣地向两边砸去。
月色铺天盖地地涌入。
落在青年将军身上,澄澈明亮,几无杂质,月光似霜雪,涌入季承宁眼中,此刻亦清冷如霜。
而被阴霾笼罩的他,不,他……浓稠的血濡湿散开的领口,迅速地向周围蔓延,如同溃烂的窗口,他就是阴霾本身。
三具死相狰狞的尸体倒在他脚下,血腥气浓郁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轰!
季承宁将欲冲进来的动作猛地顿住。
并非因为地上的尸体,而是,借着月色,但见房中人半身赤红,杀神一般地站定,掌中软剑血犹未尽,从来都严丝合缝包裹的衣衫此刻领口大开,喉结急促地滚动。
血在流。
此刻,正一滴,一滴地顺着锋利的,没有一点女性特质的脖颈往下淌。
一身衣衫早已被湿透,勾勒出极其冷硬鲜明的线条。
崔杳的表情变了。
他顺着季承宁的目光看去,先前九分作僞的惊恐遽然褪去,一层真正的,懊悔与无措爬上面容。
“咣当!”
软剑坠地。
崔杳上前半步,忽地看见自己满手鲜红,又将手死死地按了下去。
“世子,我,我可以解……”
他以为早就忘记的可怖梦境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月光下刺客不紧不慢地追逐,戏谑玩弄一般地抚摸,而後,是剑锋架在脖子上,寒意砭骨的感觉。
季承宁如遭雷击。
“解释什麽?”
季承宁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笃笃笃”,沉稳,平静,好像什麽都没发生。
与此同时,耳边轰鸣声阵阵,几乎要将一切湮灭。
眼中唯有一个崔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