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花不落亡
第七日·皇城结界
寒雾裹着血腥气漫过护城河时,花不落正用无霜剑劈开第三波蚀骨雾。
冰蓝色的剑气撞上黑雾,蒸腾起大片白雾,他趁机瞥向城头——禁军的甲胄已被腐蚀得斑驳不堪,握着长枪的手在发抖,城楼下堆积的妖尸比城墙还高,却仍有源源不断的骨翼飞狮从黑雾中冲出,利爪拍击着结界,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还有多少灵力?”段璟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灼痛的沙哑。他的右臂缠着浸血的绷带,是昨夜为护住结界缺口被万魂幡的黑气所伤,此刻正用左手勉力挥动焚天剑,火焰比前日黯淡了大半。
花不落抿了抿干裂的唇,指尖的冰纹已开始闪烁不定:“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
这已是强弩之末。自三日前天坛一战後,妖族并未退去,反而调集了数倍于前的兵力,黑袍大祭司更是祭出了万魂幡的半成力量,怨魂嘶吼着撞击结界,原本坚不可摧的光幕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薄弱处甚至能看见黑雾中伸出的妖爪。
“再撑半个时辰,兄长的援军就该到了。”段璟寒的目光扫过城东的方向,那里本该有镇东将军的铁骑驰援,此刻却只有漫天黑雾,“或许……他们被缠住了。”
花不落没接话,只是反手将无霜剑刺入一只扑到近前的飞狮咽喉。冰蓝色的剑气顺着狮身蔓延,却在触及它翅膀上的血色咒文时骤然溃散——这些妖物被黑袍人用精血献祭过,寻常术法根本杀不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花不落抽出剑,看着飞狮的尸身化作黑灰,“结界撑不了多久,我们的灵力也快耗尽了。”
话音未落,城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结界的西南角彻底崩碎,数十只骨翼飞狮拖着黑雾涌入内城,惨叫声瞬间撕裂了防线。段璟寒瞳孔骤缩,想冲过去补防,却被三只飞狮死死缠住,焚天剑的火焰被黑雾压制,竟连突围都做不到。
“花不落!去城西!”段璟寒的声音带着焦灼,左臂突然被飞狮的利爪划开,鲜血溅在焚天剑上,火焰猛地暴涨,“我随後就到!”
花不落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城西。无霜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冰弧,将最先涌入的飞狮冻成冰雕,可更多的妖物正顺着缺口涌入,其中甚至有几只生着蛇尾的蝎妖,尾鈎上的毒液滴在地上,瞬间腐蚀出深坑。
“结阵!”花不落振声喝道,禁军立刻举起盾牌组成人墙,可蝎妖的毒液能穿透盾牌,惨叫声此起彼伏。他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看着黑雾中挣扎的百姓,额间的雪花印记突然发烫——那是冬神之力在预警,预示着无可挽回的崩塌。
“必须堵住缺口。”花不落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结界崩碎处的黑气,那里缠绕着无数冤魂,正是万魂幡的力量核心,“普通术法对它没用。”
他忽然想起冬神临走前的话。那日寒雾弥漫的冰湖旁,冬神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沉重:“冬神之力的终极形态,是以魂为引,以血为祭,冰封三界妖邪。但那是献祭之术,一旦动用,献祭者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当时他只当是危言耸听,此刻却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冬神之力正在躁动,顺着血脉涌向心脏,仿佛早已知道它的宿命。
“花不落!”段璟寒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他杀退了纠缠的飞狮,後背却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袍上的血迹已分不清是妖血还是自己的,“我来帮你!”
花不落转过身,看着他踉跄着靠近,焚天剑的火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段璟寒从未见过的决绝。
“段璟寒,”花不落的声音很稳,甚至带着点温柔,“还记得江南的桃花吗?等这事了了,你替我多浇几壶水。”
段璟寒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你想说什麽?”
“没什麽。”花不落避开他的目光,擡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股清冽的寒气注入他体内,暂时压制住伤口的灼痛,“你先去保护兄长,这里交给我。”
“我不走!”段璟寒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别傻了。”花不落挣开他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耳後的白发,那里总沾着阳光的温度,“你是火神之子,你的宿命不是陪我死在这里。”
他後退一步,与段璟寒拉开距离,无霜剑突然出鞘,冰蓝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在城西上空凝结成一片巨大的冰晶云。黑雾中的妖物察觉到危险,疯狂地扑向他,却被冰晶云落下的冰棱冻成雕塑。
“花不落!住手!”段璟寒终于明白他要做什麽,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冰晶云外突然升起的冰墙挡住。冰墙光滑如镜,映出他惊骇欲绝的脸,也映出花不落决绝的背影。
“对不起。”花不落的声音透过冰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答应过不离开你,可这次……食言了。”
他擡手按在胸口,那里是冬神留下的冰玉,此刻正发出刺眼的蓝光。额间的雪花印记彻底亮起,与冰玉的光芒交织,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冰蓝色的光晕中。
“以我之魂,引冬神之力;以我之血,封万妖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