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澈坐稳,背挺直,掌心在膝上轻抹汗,视线落在桌边,不乱看。
“第一问一船陌生人与并肩作战的同伴同时遇险,只能救一边。救船,还是救同伴?”
叶澈想了想,慢慢道“救同伴。先保住一个活口,是我现在能把握的。救上来,再想办法救那船人。两边都想救,可能一个也救不上。我还弱,得先保住确定的那一个。活着,才有机会救第二个。”
考官点头不语,落字。
“第二问你将来会遇到一场危机。只要把自己变成废人,从此再练不了武、修不了法,就能把眼前快要死的陌生人救活。另一边是不救他,保住你自己,将来把祸根挖出,彻底斩断。你选哪一边?”
叶澈沉默几息,拇指在袖里摸到旧木牌,指节绷紧又松开“不救。小时候吃过很多苦,知道先保住自己,才能护更多人。以我的命去换陌生人的命,可能两头都断。我活着,把今天记下,将来变强,去拔祸根,不让同样的事再生。”
考官轻“嗯”一声,笔尖在纸上停了停,落下记录。
“第三问你身上是否有伤?”
叶澈沉默两息,掀起裤脚一角,露出脚踝外侧浅浅旧痕“左脚踝有伤,下雨会疼。我知道这个可能影响我测试,但它确实存在。”
厅里静了一瞬,只听灯芯细爆。
考官把笔放回笔架,抬起册子看一眼,又放下“好了。出去吧。”
叶澈起身,先把凳子摆回原位,低头一礼,掀帘而出。外头风比厅里凉,他下意识吐一口气,把心跳压回原来的拍子。
执法传声“问心既毕的队伍,回正场复核。”
碑林前,人再次站齐。
簿录官逐队复核,执法沿队列缓行。
叶澈把呼吸压稳,视线落在案前那行朱字。
日头西移,旗影扫过地面,把广场切成一格一格的明与暗。
忽然,风声一收,六面旗像被无形之手同时抻直,又慢慢垂下。
日光里的微尘停住一瞬,排成细线。
主考席上多了一个人,没有脚步声,也没人看清她何时入座。
来得无声,也来得决绝。
她素衣如雪,青丝低挽,一支白玉簪横在间,尾贴着衣背。
肤若初雪,气息典雅,面容清冷无瑕,如同月宫上的绝色仙子。
她只是抬眼,场间声气便像被她拢进掌心,自己往下压;风过席面折成直线,案上朱笔的笔锋竖起,香烟直上,不再散。
台下安静了良久,旁人都沉浸在绝色美颜之中。
执事率先反应过来,齐声俯“参见阁主。”来者正是书院六阁之一—望月剑阁阁主月无垢。
她略一点,指腹按住名册纸角,目光扫过那行朱字。少顷,她抬头看向队列,声音清冷,带一丝低磁“叶澈,出列。”
叶澈微微一惊,听话迈前一步,站定。
“方才第三问,为什么不隐瞒旧伤?”
叶澈如实道“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人。”
她微颔,纤指朝虚空一划,黑青色衡识石凭空现于叶澈面前。
“再按一次。照常呼吸。”
叶澈见状心里泛起一丝感叹,随即按掌。
石心立刻亮起,光自井心一圈圈外推。
第三圈刚起,外沿光纹再次回折,顺边弧收回半寸,贴住不动。
四周又静了一瞬;似有极细的金铁轻鸣闪过即没。
主考官压声道“上品资质,且有异象。”月无垢轻轻点头,随即收回视线,落在场上的那层静也随之退了半分。
她合上簿册,薄声清冷,如细刃贴鞘口。她看着叶澈,语气平稳“我名为月无垢,书院六阁望月剑阁阁主。叶澈,可愿入我门下作记名弟子?
叶澈心头一跳,答得干脆“我愿意,拜见师父。”
席下低低一阵哗然,很快压住。有人咂舌,有人羡慕,更多人收敛目光,此子被剑阁看中,将来必定不凡!
案侧执事捧来一块黑玉令牌,边缘刻着一弯浅月。月无垢抬手,执事会意,将令牌递到叶澈掌心。玉面月纹似被夜色轻刷,凉意入骨,却不刺。
月无垢说道“正修按书院编制,先去玄法与镇体打底,剑理每半月听一课。现在去剑阁外院执事处报到,领居所牌与入门册,会有人安排住宿。”
“是。”叶澈拱手应声。
月无垢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人影如水纹散去。
主考官见状,敲木案“复核完毕,名单后续会张贴在书院外。通过者明日辰时此处集合报到,按测试成绩划分镇体或玄法。未通过者,原路返回,另择所在。”
队列散开。红衣少年经过,忍不住回望叶澈,眼底羡意一闪即收。瘦高少年把背挺得更直,脚步比来时更加稳定不少。
风掠旗面,碑影被夕阳拉长。叶澈低头看掌心令牌黑玉很凉,月纹极浅。他把令牌收进怀里,心口像被一弯弦轻轻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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