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叶澈盘膝,背脊挺直,衣襟在膝前压得很平。
玉佩贴在心口,温度贴着血脉。
这一个月下来,他已冲到二境辟窍期后期。
《清碧衡心决》占了很大部分功劳,原本沉重的灵识现在松快了不少,同时也让灵力运转也加快了不少。
而玉佩内的玉德真人自从得到修复魂魄的灵物后极少现身,偶尔才露一线影,点到即止地指点一两句,更多时候一言不,像在玉佩内修养灵魂。
门外脚步停在檐下。
叶澈有觉,起身开门。
月无垢站在廊影里,青丝素衣,清冷难掩,如瀑垂,肤色清浅如雪,眉目极净,站着便自带一股不染尘的静气,仿佛寒梅临霜。
她的视线从他额角扫到肩颈,在锁骨处停了半息,又看了眼他手背的新茧,才开口“叶澈,跟我来。”
叶澈跟着月无垢的身影,后院廊下有风,带着一丝雪竹般的淡雅清香。
她看他一眼,清冷的声音响起“上次跟你去城北废祠的那个体修昨日已破了三境,你这一个月能冲到二境后期,已经比之前快不少了,可还是慢了一线,你的灵识之力很特殊,沉重厚实,调动不易,光靠《清碧衡心决》正常修炼还不够。而在在书院里长辈多,风浪小,你的情绪太平稳了,这门辅法挥不开。”
随即,她从袖里取出一封折帖,纸很薄“三天后卯时,去白水渡上船,往雁石台走,那边有个宗门,名为苍铸宗,他们镇宗之物能把根基夯实,而根基越厚,到时候你的灵识修炼也会随之加快。”
月无垢顿了顿,继续道“你到地方后,把这折帖交给苍铸宗宗主顾铁砺。他欠我一份人情。你提借宝修炼之事,他会帮你。”
她指尖轻点折帖,空气里一丝寒意转瞬即逝,霜阙自虚而现又隐,纸上留下一道极细的剑痕。
接着她又递来一块铁券,右下缺口,边缘细纹如冰“里面藏着我一缕剑意。平日可以参悟。真遇上生死危机之时,用灵识牵引可以调动我一剑之力。只有一次机会,慎用。”
叶澈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似乎消化了一下,接过两物,低声应承“听师父安排”
月无垢看着自己的弟子,侧脸线条完美无瑕,眉尾带着一丝清冷,唇色很淡,耳后一缕青丝被风挑起又落下,这一静一动把她生得更像从雪里走出的仙子,她接着说“白水渡下行到蒲岭换东荒官舟,再走两天到雁石台,你这几天收拾一下,注意安全。”
说到这,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补了一句,“最近太清皇城那边现一处秘境。入口有禁制,只容五境以下进出,皇室向我们书院出邀请,不过名额只有一位,我看像是传承类遗迹,打算让暮雪过去。“月无垢顿了顿,手指把耳边细拢了一下,接着道”暮雪已经突破四境了,我们书院年轻一代就她修为最高,唯一的名额给她,书院内没有异议,你有时间和你师姐道个别。”
叶澈喉间一紧,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指尖在衣侧轻轻捏了捏,像想留住什么,又把那点冲动压回去,目光不由自主追着月无垢的背影停了停,才慢慢收回。
月无垢看了他一会,目光在他衣襟那道褶上停了下,像要替他抹平,最终只是把声音压稳“再记三件。第一,苍铸宗是体系宗门,他们修炼功法对你修炼基础很有帮助,找机会学一下。第二,三境内把剑意练出来,不然你进不了第四境。第三,保命放在第一位,遇险要三思,切勿莽撞。”
“记住了。”叶澈把折帖和铁券收进最里层,压在玉佩上。铁的冷和玉的温在胸口碰了一下,人也清醒了些。
月无垢又加了一句,语气很清,却透着一丝关心“要是有人仗着多修几年欺负你,你记得来跟我说。”
“明白。”
风从梁角拐过,把话尾吹散。
叶澈心里微暖,目送她离开,转身回到静室,静坐良久,把师父方才说的每一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想得很直去一趟苍铸宗,把底子打厚,把剑意练出来,不让师父失望,也不让师姐一个人顶在前面。
窗外天色将晚,他把手按在心口的玉佩上,只道一句“要更强”,这念头很强烈。
清早,书院外务阁还裹着雾。石阶潮着水光,厅里只坐了几人,静得能听见木香往外散。
堂中除月无垢与她的两名弟子,便只剩外务阁长老。
外务阁长老杜衡山捧着铜简立于中间,白鬓微乱,声线却格外沉稳。他先看向苏暮雪,语气平和而简要,开始交代行程。
“苏暮雪。”
“在。”
“太清皇朝那边来一份邀请函,他们新现一个秘境,由你代表书院前往。具体对接以后续文书为准。你这边留两天整备。”
苏暮雪点头轻应一声。杜衡山又转向另一侧。
“叶澈。”
“在。”叶澈应声道。
“你的路牒已经开启,三天后卯时自白水渡启程,目的地雁石台。这是路牒,妥善保管即可。”
月无垢立在侧边,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素衣垂到鞋面,光线在她侧脸上一掠,眉眼清得像新雪。
杜衡山说完,合上铜简,道了一声“此行注意安全”,便退到旁席。厅内无人多话,三人起身行礼后各自告退。
叶澈和苏暮雪随师父出门,月无垢在廊口略一侧眸,像是知晓那处有人,却并不多言,只抬袖压了压风口的衣角,随即离开。
屏后,温度更凉一线,不知何时书院掌尊洛天心已站在幕后。
她静立在那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刃,周身散着既危险又迷人的矛盾气息。
看着刚刚那一幕,她没有出声,心里在默默思量“书院与皇城历来不对付,如今忽然给一个秘境名额,感觉并不是单纯示好,而且只给一位,这种局面最难脱身。”
她的目光从门廊扫向远处檐角,又收回“太清京的水深,暮雪锋利是够的,可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书院的手很难伸向皇城。”
她指节在护手上轻轻一叩,心思落到另一头“叶澈若修为再高一线,让他走暗线入京,与暮雪一明一暗相照应,局面应该更加可控。可他才二境后期,硬塞去皇城,只会给人拿捏。先去苍铸宗打底才是正路,借镇宗之物把根基夯实,修为有所精进,回来再接皇城的后手,也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