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煊倒是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他从未原谅过晏家那几人,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替原身原谅。
但晏小月夫妻和晏小鱼他们要如何做,他也未作干涉。
那日晏小月赶来,说晏老爷子已经断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严少煊,他能不能去晏家奔丧。
严少煊毫不犹豫地点头。
陶翠青疯癫,晏永芳开,晏永和被剥去功名,晏家往后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晏小月和晏兴茂心性仁厚,若不让他们去,只怕他们耿耿于怀,倒不如就让他们去一趟,换个心安。
去时一腚冷漠,心里还有些恼恨,但回来后,晏小月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怕严少煊误会,晏小月还特意解释了两句。
“爹不是为他难受,只是想着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而今闹成这样,心里有些犯堵。”
晏小月夫妻就是这性子,严少煊早有预料,倒也不至于计较这个。
他更意外的是晏小鱼这次的表现。
严少煊原以为他阿姐会同爹娘起,去晏家奔丧,没想到这姑娘倒比从前果决了许多。
“爷爷生前便说没我这个孙女,我就不过去了,不然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晏小鱼一腚老实。
晏小鱼听到这话先是一笑,以为自家娘子也会嘲讽人了,可瞧了瞧晏小鱼面上的表情,竟发现她是认真的。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不高兴’?
晏小鱼表情凌乱,严少煊倒十分欣慰。
他阿姐不是原先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姑娘了,她已经彻底从幼时的阴霾中滚出来了。再假以时日,定然也能独当一面。
*
严少煊原先就想过要将他阿姐从后厨帮工的活计中解放出来,做些更有价值的工作。
先前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时机,而今倒是觉得是时候让她试试了。
鱼跃阁今年增添了一些人脚,晏小鱼事务繁忙,严少煊建议将后院制豆腐、做豆腐食材,还有后厨几个打杂的婆子都交由晏小鱼管理。
小九和阿双如今已经练得七七八八了,加上严少煊、晏兴茂,厨子是完全够了。晏小鱼对后厨和制豆腐的事儿都十分了解,她来做这事儿应当不会太难。
严少煊一说,晏小鱼便答应了。
他其实也有些心疼晏小鱼每日在灶房里打杂,也在琢磨着要和严少煊说一说,帮晏小鱼换个活计。
两人一拍即合,又去问晏小鱼。
晏小鱼倒是无所谓做什么活儿,但一听做管事能涨工钱,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好,我做!”
*
同样是受钟县令牵连,晏家家破人亡,后果惨重,钱家倒是多撑了几个月。
为了让钱泓少受牢狱之灾,钱家几乎将全部的家当都赔进去了。好在他们有豆腐方子,还有晏永芳仿制出来的几样豆腐食材方子。
钱泓被抓进牢里后,钱老头卖了两个方子,凑足了银子,将镇上的钱家豆腐铺赎回来了。
到底有几十年的根基,很快他们的豆腐生意又做起来了。
虽然不复往日的辉煌,但也能吃饱饭。
晏老爷子去世的同一日,钱泓那位小妾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钱家老两口欢天喜地,乐得合不拢嘴。
没几日,钱泓也从牢里放出来了。钱家一扫前头的颓唐,大张旗鼓地庆祝了一番。
钱老头说他小孙子是钱家的福星,钱泓将卓姗扶正了,一家人如珠如宝地捧着那小婴儿。
没想到好景不长,不过两月,钱家人便发觉钱泓的宝贝儿子不对劲了。
寻常婴儿一个月时已经会用眼睛注视周围的环境了,两个月便会笑了。钱家这个两个月大了,目不视人,眼神呆滞,也不会笑。
最重要的是,他的舌头经常拖在嘴外边、流口水……
钱家人初时还心存侥幸,以为孩子只是发育得慢了些,但大夫的话如当头一棒,打碎了他们的希望。
“此子恐是先天禀赋不足,精乏髓枯痴呆。”
当日从医馆去后,钱家便爆发了一次争吵。
钱家虽然还有豆腐生意的进项,但到底不比以往了,而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文钱也要掰成两半花。钱泓儿子这病治还不是不治,到底能不能治得好,都是问题。
钱家老两口指责卓姗生了个痴儿,怪卓姗没本事,不能像晏永芳一样,帮他们将生意做大;
钱泓也是一腚嫌弃地看着卓姗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附和他爹娘的话,说卓姗样样都比不上晏永芳。
卓姗开始还楚楚可怜地赔罪,后头也被点着了火气,开始骂钱家人不识好歹,欺负她这个糟糠之妇了。
“而今嫌弃我不如前头那个了?当初可是你自个儿非要同我好的!人家晏姑娘样样好,可们原先不也不拿人家当回事儿吗?现在对我百般嫌弃,我倒要瞧瞧,没了我还有哪家的姐儿、哥儿愿意嫁到们钱家!还以为有人会求着们呢……”
钱家老两口和钱泓一听她还敢还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卓姗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将她休了,钱泓要想再娶亲,那是难上加难。
他们对卓姗有诸多不满,但又不敢真休了她,只能嘴上出气。
至此以后,钱家争吵不断。虽没晏家那么惨烈,但也是一地鸡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