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章氏是想害她?
席间侍婢送来酒水,另外给田岁禾端上一碗甜水。
“大小姐念在三少夫人正喂养孩子,不便饮酒,因此特地备了甜汤,三少夫人且将就将就。”
“多谢啊。”田岁禾接过了甜汤,唇刚沾上碗沿,就看到二少夫人章氏又看了过来,蹙眉盯着那甜汤。
难道她也想喝甜汤?
若是旁人,田岁禾定会把甜汤让给对方,可是章氏是柳姨娘的儿媳,她才不要给呢。
田岁禾怀着怨愤,仰起脸咕噜咕噜地饮下去。
果真,章氏目光更怪了。
梅氏见章氏不悦,还想着方才的出师不利还,便趁机重振旗鼓,假装关心地问田岁禾:“府里都有奶娘,三嫂嫂竟还要亲自喂养啊?哦,不过身份倒也合适。”
这回田岁禾倒是听出来了,在这些贵人眼里,奶娘和丫鬟婆子低贱,她在暗指她身份低微。
原来梅氏还真跟林嬷嬷说的一样,极不好相与。
但她并不觉得被与丫鬟相提并论多耻辱,要知道在山里人看来,能在高门当丫鬟也很厉害!
她仍没动气,只是笑了笑。
宋玉凝正好回来,听闻梅氏的话多有不悦,冷笑了一声:“女子疼爱孩子是天职,四弟妹还未曾生养,自无法体会的。”
梅氏听出宋玉凝对田岁禾的回护,忙说了几句话粉饰。
宋玉凝不放心田岁禾独自留在这里,在她边上落座。坐了一会,丫鬟笑盈盈地过来通传:
“顾府尹家的夫人来了!”
席间人纷纷望去,田岁禾也跟着望过去,一位举止利落丶神色冷淡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
衆人交头接耳:“这便是新任开封府尹的夫人?不愧为朝廷新贵的夫人,气度卓然。”
“嗤,什麽气度,这位府尹夫人本是商贾之女,原本是沧州人,不过是命好,榜下捉得位好夫婿。这顾府尹曾是宋家大公子的同门师兄,起初郁郁不得志,後来大公子因牵扯到一件大案被外放,云阁老无人可用,顾府尹这才被提了上来。”
“对了,我听说此次文定宴,府尹大人也来了。”
低声窃语中,顾夫人从容到了近前,衆人纷纷上前问候。
但顾夫人稍显冷淡,虽说客套有礼,但并不与旁人过多交谈,而是径直问宋玉凝:“阿凝说的那位善雕工的弟妹在何处呢?”
宋玉凝忙拉起田岁禾引荐。
“这是顾府尹的夫人,这是三弟遗孀,三弟妹田氏。”
田岁禾拘谨地与她问候。
顾夫人颇得体地还了她一笑。田岁禾虽才与这位新贵夫人见面,但隐约能看出这位贵夫人虽冷淡,却不是梅氏那样的虚僞,而有种疲倦游离的感觉,好像世事与她无关。
顾夫人没有多说无用的客套话,得知她善雕刻後,命丫鬟取来几块玉佩,客气道:“有些关于雕刻的事需请教三少夫人。”
衆人一瞧,只见顾夫人拿出了好几块玉佩,各个雕镂精致,刻着几个字,样式一样,不同的是每块玉佩上都在不同地方有一小处缺角。
顾夫人温和地问:“娘子可能看出哪一块是原品?”
田岁禾愣住了,顾夫人一上来就给她出难题:既然要复刻,定是原来的玉有了缺口,可这几块玉每块都有缺口,虽说缺处各不同,但她能看出是为了考验她刻意造出的。
这顾夫人真是缜密又严厉。
田岁禾看过玉佩,吃惊道:“它们几个都刻得这麽像了,夫人竟还能看出与原品不同?”
梅氏嗤笑,低声同章氏道:“还以为是什麽能人,想是长姐为了让她结识尹夫人,夸大了本事。”
章氏正紧紧地盯着田岁禾的脸颊,并无心接腔。
而顾夫人听了田岁禾的话,亦是诧异:“三少夫人说的是如此像,想是也能看出不同?”
田岁禾眼眸睁大了。
这位顾夫人作风怪像宋持砚,细微的字眼都不放过。
她点了头,挑出字上缺了一笔的那一块玉佩。
“原品是这一块麽?”
顾夫人神情没有波澜,“三少夫人缘何如此认为?”
谈到擅长的事,田岁禾的局促顷刻散尽,指着其馀几块玉依次道:“这几块的雕工都比原来的这一块要精很多,用料嘛……我不懂玉石,但约莫也是一样的。只是原来的这块玉佩上的字做了些手脚,底下有一点细微的镂空,很难仿刻,雕刻的刀法转折也更粗放。而其馀几个太细致了,每一刀都很小心,反倒没了原来洒脱的精气神儿。”
顾夫人拈起她指的玉佩仔细打量,冷淡的眼眸中有了光彩,赞许道:“我只觉出不同,却说不上所以然,三少夫人一说便我了然了,想必少夫人的雕工亦是卓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