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顿时有了活人气,不再是之前冷淡样子。她唤丫鬟递上来几块玉料,“这是云阁老夫人随身的玉佩,缺了一个口子,可原本的匠人早已去世。日前阁老夫人得知我母家是做玉器生意的,托我寻巧匠复刻一块,以留作念想。”
可她寻了许多徽州的巧匠,阁老夫人都称没原来的气韵。
“三少夫人可否一试?若是成了,我定重金酬谢,若有机会还可同阁老夫人引荐少夫人。”
田岁禾对什麽阁老之类的官职都听得半懂不懂,也不想结识,但听到了“重金酬谢”,她便压抑不住眼眸中的光芒,“那我试试,但我手艺也不怎麽好,不一定做得到。”
云阁老是皇帝恩师,在朝中可与赵王平起平坐,阁老夫人又是皇帝的表姐,地位尊崇。
旁人面上都带了艳羡。
宋玉凝亦是为田岁禾欣喜,她不便当衆与田岁禾解释云阁老的地位,只说:“弟妹且试一试,就当是闲时消遣,别太拘束。”
“正是。”顾夫人淡声附和,“何况我此次是来赴宴,并非特地为玉佩而来,少夫人随意即可。”
酒宴开席,衆宾说笑玩闹,转眼杯中酒转了一轮又一轮,半途宋玉凝留意到田岁禾面色潮红,忙问:“三弟妹是生了病?”
田岁禾脑子有些飘忽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热。
喂养孩子的女人容易堵奶,一堵奶人就容易发热,林嬷嬷忙道:“别是发热了,我送娘子回去吧。”
田岁禾今日的目的达成,她也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她吩咐林嬷嬷前头去跟玉凝说一声,林嬷嬷刚走,一个丫鬟来了,低声道:“娘子,大公子找您有事,关于三公子和柳姨娘的,请您过去。林嬷嬷那边婢子待会告知她的。”
宋持砚说了,除去郑氏和他的心腹,府里人都不知道田岁禾与宋持砚的关系,而这丫鬟一来就提宋持砚,想来就是他底下的人。
田岁禾脑子又晕乎乎,哪有馀力再往别处思考?
她随着侍婢去了,来到西侧一处暖阁,刚进了暖阁不一会,才想起那侍婢面生,而她的身子越发软,越发热,连扶着墙都站不稳。
打算出去却发觉门被锁住,田岁禾顿时察觉不对。
“开门,开门……”
她无力地拍门,却无人应答,身上涌起了燥意,这种感觉田岁禾很熟悉,之前在歙县时林嬷嬷给她点了香便是这样羞臊的难受。
田岁禾想都不必想,就猜到定是有人在那碗甜汤里做了手脚,她想跳窗逃跑,打开窗发现後面是一汪池塘,幸好她会水。
虽说天凉,但田岁禾没得选,咬牙打算跳下去。
门突然被打开了。
田岁禾虚弱地回过头,是一个她想不到却意料之中的人。
她看着来人,戒备地扣住窗沿,喘着气道:“你要干什麽……是柳姨娘让你这样做的?
章氏神色复杂地走向她,“其实我很妒忌你,也不喜欢你。”
田岁禾越发惶恐,往里侧躲去,章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过相比你,我更恨宋持元。”
她拉着田岁禾往外走,冷道:“不想让柳姨娘和宋持元得逞的话,就乖乖地跟我出去。”
田岁禾没力气挣脱,也察觉到章氏不是下药的人,更不打算害她,只能跌跌撞撞跟她走。
章氏带着她出了暖阁。
原本她也想冷眼旁观的,田氏和宋持砚名声扫地,对她也有好处。然而那日她偷听到了宋持元母子的对话,才意识到就算他们扳倒了大夫人,又靠着柳贵妃飞黄腾达,日後荣华富贵也轮不到她来享,还不如设法和离,去过她的安生日子!
田岁禾饮下甜汤之後,章氏在摇摆中下了决定。
她去同宋持砚告密,让他千万留意酒水,又来寻了田岁禾。
“你,你先放开我。”
田岁禾神智已然错乱,刚和章氏来到暖阁後边,便撞见了宋持砚,没多想就朝他伸出手,委屈道:“救……救我,他们给我下了药。”
宋持砚大步上前扶住她,同章氏颔首:“有劳二弟妹告知,日後如有需要尽可知会。”
章氏便知道自己大抵是选对了,央求道:“我也不想跟他们沆瀣一气,大哥千万别供出我,我还想要一个得当的理由与宋持元和离。”
她又提醒:“人快来了!先让田氏藏起来,看不到田氏他们捉。奸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因怕宋持元发觉,章氏匆匆往回赶。田岁禾强撑着站稳的身子也软下来,宋持砚拥着她,“难受?”
她仅存一点理智,连忙摇头,“宋……你让我先回去,我们现在不能待在一块的……”
平时不能,这时就更不能。
宋持砚冷着眉:“来不及了,我需赶回去才能彻底杜绝他们的计划。但你当衆回去也不合适。”
他当机立断,带她拐到这附近的祠堂。又回到那处暗格之中,宋持砚将她妥善安置好。
“今日父亲在前厅议事,无人都会来此处。我亦会让护卫在附近守着,等我回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