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和婢女立在原地,急得直打转,见主子回来忙白着脸上前,“大公子,娘子不见了。”
那道颀长的身形猛然一晃,似玉山摇摇欲坠。
宋持砚目光倏然沉下。
“如何不见的?”
林嬷嬷搓着一双手,手心顿时出了许多汗,额头也啪嗒啪嗒地往下坠汗珠子:“方才隔壁房间起火了,火一直烧到娘子厢房附近,我们只好带娘子出来避一避,当时娘子从头到脚披着您的披风,我们也没多看,出来外头才发现娘子似乎换了人了,护卫们要追上去,娘子却飞走了!”
宋持砚眼中寒意瘆人。
周围明明闹哄哄乱作一团,但林嬷嬷等人却感觉四下突然静默了一瞬,气氛冷得可怕。
那一个呼吸的瞬间变得漫长,仿佛过来许久。
宋持砚冷冷垂着睫羽,眼底投下一道冷淡的暗影。
“备马,出城找人!”
神色声音都冰冷异常。
林嬷嬷还窥见,大公子袖摆下的指尖也在微颤。
*
少年极擅长隐匿,与他朋友带着田岁禾东躲西藏,好几次堪堪躲过宋持砚的追查,逃离了那一带。
马车驶过一处镇子,少年神采飞扬:“孩子在我朋友那,怕带着逃走动静太大,我让他们带孩子先走了,宋持砚大动干戈地在寻人,我们夜里赶路会被发现,今夜先在这处脚店歇歇脚吧!”
田岁禾再三确认孩子无恙,放心地住了下来。
入夜,脚店里来了一行人。
少年的同夥道:“是个富商,为首的是位贵夫人,瞧着可气派了!但这样气派的人怎麽会在这种不起眼的脚店歇脚呢,漂亮姐姐,他们会不会是来寻你的啊?”
田岁禾吓得不敢说话。
楼飞下去打探,回来後惊诧道:“阿姐你猜是谁?”
是顾府尹夫人!
田岁禾也很惊起,虽听说顾夫人是富商之女,但她一个官眷,怎麽会歇脚在这样简朴的脚店?
她记起顾大人与宋持砚似乎都是什麽阁老的学生。
田岁禾顿时紧张起来。
“要不我们走吧?”
楼飞认为突然离去惹人耳目,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不料後半夜,店门被人砰砰拍响,“开门!官府搜人!”
他们很谨慎,脸上的僞装还完好,宋持砚来了也不定能认出,可楼飞看了眼手在发抖的田岁禾,无奈摇头:“阿姐,你太害怕他了,可很容易被他认出来。”
楼飞当机立断,拉着田岁禾从窗口跳出,来到後院仓库,将她藏入顾夫人带来的一口大箱子中。
巨箱之中暗无天日,只有几个孔眼可以透气。
田岁禾蜷缩起来屏息凝神,几人大抵在楼上楼下搜不到人,也未认出少年,往後院走来了。
顿时她呼吸都不敢用力。
“宋大人?”
脚步声靠近,一道冷淡的女声朝後院走来,是顾夫人。
随後是一道更冷淡的声音,“顾夫人怎会在徽州?”
才隔了两日未见,可宋持砚冷淡的声音更不近人情,即便他曾与她在床榻间抵死缠绵,交换彼此最亲密的时刻,可这会田岁禾听着他的声音,还是觉得他很可怕。
不争气地,又想起一年前宋持砚拔剑杀人的冷淡。
田岁禾躲在箱子里,身子轻颤。她不敢想象被他抓到会迎接怎麽样的暴怒,身子缩成一团。
顾夫人也朝这边过来了。
“不知是什麽要犯,竟惊动得宋大人夜半来此?”
“督察院所要之人,不便透露。顾夫人又为何在此?”宋持砚淡漠至极,话语中隐藏着猜疑。
顾夫人素来客气,谨言慎行,今日却多说了几句:“家父病逝,我回沧州奔丧,恰路过徽州。幼时我曾随家父在此行商,彼时家中的铺子已被人盘下开了这处脚店,心生感慨,故而在此住下。宋大人是怀疑我窝藏罪犯麽?可我经过徽州不足两个时辰,怎会知道什麽罪犯?”
田岁禾仔细聆听着顾夫人的话,哪怕隔着箱子,也能听出她声音沙哑,定然是哭了很久。
宋持砚礼节周全,道了句节哀,朝箱子走来。
他的脚步声很轻很平稳,田岁禾却觉得像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