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渐渐放空,用什麽绑呢?
手腕上的铃铛叮铃一响,她缓缓低下头,看向手腕深处绕着的红线,眸光渐深。
“在想什麽心思?”李寻欢猝然开口。
这声音似银鈎般扎进她的後颈里,将她的颈椎霍然拉直,她眨了眨眼,慢半拍开口:“我在想你。”
她笑着天真道:“你身体很不好的样子,我在想以後要怎麽照顾你。”
李寻欢凝她半响,才轻笑道:“我还没老到要你照顾的份上。”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缓声道:“到地方了,能走吗?”
她点点头,灿烂道:“我不怕疼。”
梅二先生斜瞟她一眼,破天荒地大发好心道:“行了,这孩子还算有意思。我抱这小鬼进去吧,这腿上的伤,我也一起接了。”
这孩子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可她见到他满身的脏污油腻,却是倒尽了胃口。可惜人在屋檐下,她只得咬起嘴里的嫩肉,将今天受的屈辱一一记下。
这人记坏不记好,偏偏又记仇的很,好在虽身怀秘术,却还不得其法。
不然谁招惹上她,少不得被她扒下一层皮。
走过小桥,便见梅林深处有几间石屋,三两小童丶一位高冠老人正在屋前水洗树上的冰雪。
他们一行四人,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剩下两个或抱或扶,在梅林中实在很显眼。
那高冠老人遥遥见到他们,急忙对着身边的童子耳语几句,继而高声道:“老二,你个败家子怎抱个女娃回来,不是抢了谁家孩子吧!”
梅二先生笑道:“不错,我将小李探花的孩子抢来了!”
这笑话刚刚说出口,那高冠老人便亮起眼,冲过来道:“好好好,老二,这回你干的好!”
他喃喃附掌道:“快,快,给李探花去信一封,叫他拿‘清明上河图’来换女儿!”
梅二先生轻飘飘道:“不用去信了,李探花我也一并给你带回来了。”
李寻欢叹息道:“在下正是李寻欢,不过,‘清明上河图’我早已赠人了。”
见梅大面色骤变,梅二先生率先带着这满身冻伤的孩子往屋里走,扬声道:“你若不给李探花治病,这孩子便没爹了。老大,你来做这个坏人吧!”
言罢,他便赶紧关上屋门,将一切骂声拦在屋外。
风雪声被猝然隔绝,石屋里一片宁静,梅二先生对着这小姑娘挤了挤眼,逗她道:“你猜他给不给李探花治病?”
无聊。
她不懂这些人为什麽都把她当三岁小孩,他们自己比较蠢吧?可惜如今寄人篱下,这话当然不能说。
她只好状似懵懂地猜道:“会的,他一定是个好人。”
梅二先生笑眯眯道:“他可不是好人。”
她也笑起来,“但是我猜对了。”
梅二先生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因为他的宝贝字画都在这间屋子里。要是不想被我变卖个干净,只好救一救小李神刀了。我就说,遇到我是他的运气。”
他从墙角的瓶瓶罐罐里拿出外伤药,一边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一边给她上药包扎。
他瞧着漫不经心,心底却暗自心惊。这丫头往自己腿上刺伤口,竟跟自己有仇一样下这麽狠的手。
挤淤血时,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说是个孩子了,便是个大汉,也少不了痛呼出声。
梅二先生瞧她一眼,忽然戏谑道:“你个小姑娘这麽坚毅,不如认我当爹算了,反正小李探花也不要你。”
她藏在身後的左手捏起拳头,面色仍无害道:“我要跟着李大叔的,我只要他。”
梅二先生拉下脸,将手上的小药罐抛给她,冷冷道:“既然你的李大叔这麽好,就叫他给你涂满身的冻疮溃烂吧。”
他说罢,转身便破门而出。
狂烈的寒风吹过面颊,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不错不错,这糟心麻烦事儿终于抛出去了。这小丫头片子,满身的冻伤,叫他要涂到猴年马月去?
他摸了摸鼻子,心道:再说还是个女娃娃。
还是叫李寻欢自己想办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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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出处《庄子·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