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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孤高琴者（第2页）

羡慕、嫉妒、好奇、以及各种离奇的猜测，如同藤蔓般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疯狂滋长。乔安的名字和他那辆“夜魇·星穹”、以及侍女青鸾的惊世容颜，一同成为了中央音乐学院本年度最热、也最无解的八卦话题。

琴房内。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刻度。乔安盘膝坐于一方蒲团上，面前并非价值连城的古董名琴，而是一架看似普通、内部结构却被他以微末神念悄然优化到极致的立式钢琴。他闭着双眼，修长的手指并未触碰琴键。

识海深处，是一片无垠的宇宙星图。每一颗星辰，都对应着一段他在课堂上、在典籍中、在聆听大师演奏时捕捉到的音乐片段——巴赫赋格的精密齿轮、贝多芬奏鸣曲的澎湃激情、肖邦夜曲的忧郁诗意、华夏古琴的山水空灵、蓝调的低沉叹息、摇滚的原始呐喊……

东皇太一的浩瀚记忆，如同沉在深海之下的古老大陆。其中关于“音”与“律”的理解，早已越了技艺的范畴，直指构成宇宙的法则本源。那是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震动，是星辰运转的宏大韵律，是生命诞生时的原始脉动。那是属于“道”的层面。

而如今，乔安（乔宇）正尝试着做一件亘古未有的“小事”——将东皇记忆里那属于宇宙本源的“道音”，与他作为凡人乔安所学习、所痴迷的人间“乐音”，进行一场奇异的融合与降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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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要直接奏响那灭世创生的道音，那对此界而言无异于灾难。他是在解析、拆解、理解，尝试用人间的乐器、凡人的技巧，去触摸、去表达那高渺神性中蕴含的一丝可以被凡俗感知的“美”。

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剖析着每一段人间乐音的振动频率、和声结构、情感映射。同时，一缕微弱到极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东皇本源气息，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如同最顶级的催化剂，注入他对音乐的理解之中。

于是，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识海世界里：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不再是冰冷的逻辑游戏，音符化作流淌的星辰轨迹，在精确的数学之美中，演绎着宇宙的和谐与秩序。贝多芬《命运》开篇那着名的敲门动机，在他意念中轰然炸响，其蕴含的“抗争”意志被无限放大，竟引动了琴房内微弱的空间涟漪，仿佛真有一尊不屈的战神在槌击命运之门。一段普通的江南丝竹《行街》，笛声与琵琶交织，在他本源气息的浸润下，不再仅是描绘市井风情，而是幻化出烟雨朦胧中时空交错的幻影，透出沧海桑田、人生逆旅的亘古苍凉……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体验。如同一位至高无上的神只，以无上智慧俯身研究蝼蚁如何用草叶吹奏旋律，并从中现了令神也为之动容的、属于生命的倔强与璀璨。

慕雪晴抱着厚厚的乐谱，脚步轻快地穿过通往老教学楼的林荫道。作为中央音乐学院声歌系当之无愧的天才，连续两届“金钟奖”声乐大赛金奖得主，她有着足以匹配才华的骄傲。鹅蛋脸，肌肤白皙，一双杏眼明亮有神，顾盼间带着音乐赋予的灵动。她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歌剧片段排练，准备去安静的琴房巩固一段高难度的花腔。

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空气清新。然而，当她走近那排位于静园附近的独立老旧琴房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奇特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膜。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物理声波，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颤！如同最精密的音叉被敲响后，余韵在心灵深处引的共鸣。它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穿透力，瞬间抚平了她因排练而略显焦躁的心绪。

慕雪晴愣住了，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静园方向。是哪里传出来的？那个神秘新生乔安？

好奇心如同猫爪般挠着她的心。她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方向，放轻脚步，如同做贼般悄悄靠近静园别墅外围那爬满藤蔓的围墙。她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那传出奇异“声音”的窗口——那是静园琴房的位置。

窗内，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盘膝而坐的侧影。没有琴声，没有歌声，那人影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

然而，那作用于灵魂的奇异“声音”，却断断续续、如同呼吸般从那窗口流淌出来。时而如清泉滴落深潭，空灵涤心；时而如远古的呼唤，带着苍茫的叹息；时而又化作一缕温暖的阳光，驱散灵魂角落的阴霾……

慕雪晴屏住呼吸，完全沉浸在这从未体验过的、直达灵魂深处的“乐声”中。她引以为傲的绝对音感、她苦练多年的演唱技巧、她所熟知的浩如烟海的音乐理论，在这纯粹的、近乎本源的“声音”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匠气！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人，骤然现了绿洲的清泉，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丝甘冽。不知不觉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敬畏，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眼高于顶的名媛们会像飞蛾扑火般涌向这里。这静园深处蕴藏的，绝非世俗的财富或权势，而是某种…直抵生命本质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真实”！

她并不知道，她此刻感受到的，仅仅是乔安在尝试融合神性与凡音时，无意识散逸出的、被稀释了亿万倍的灵魂涟漪。她更不知道，在她痴迷聆听的同时，静园内，一直闭目守护的青鸾，那双清冷的眸子曾朝她所在的方向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随即又归于沉寂。只要她不越界，青鸾不会干涉。

夕阳将天边染成金红。静园门口的石阶上，又堆满了今日份被遗弃的鲜花，娇艳的花瓣在晚风中微微颤动，徒留一地奢靡的余香。

琴房内，乔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按在一个中央c键上。

“咚——”

一声极其纯净、圆润、仿佛带着玉质光泽的单音响起，在空旷的琴房内回荡。没有动用丝毫越凡俗的力量，仅仅依靠被本源气息潜移默化改造过的身体，以及对钢琴构造近乎神只般的理解，他奏出了这个最基础的音符。

这个音符，完美无瑕。它蕴含的振动频率，精准地契合了这间琴房、此刻空气密度、乃至窗外一缕微风掠过树叶的频率，达到了物理意义上、人类听觉感知范围内的绝对和谐！

乔安看着自己的手指，眼中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沉浸于探索的纯粹专注。

“人间之乐…亦有道。”他低声自语，指尖再次抬起，这一次，落向了另一个琴键。

窗外，慕雪晴早已在青鸾无声的“提醒”下怅然离去。唯有晚霞无声燃烧，将静园别墅和门前那些无人问津的鲜花，一同镀上温暖而寂寥的光边。神只垂眸，指尖轻触凡尘琴键，一场无人聆听、却注定要震撼此界乐道的修行，才刚刚开始。而门外的万丈红尘与喧嚣痴缠，于他而言，不过是琴房窗外，一幅流动的、无关紧要的背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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