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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几天後，温淮母亲的情况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脱离危险，还没醒来，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惊心动魄。温淮稍微松了口气，但精神依旧高度紧绷。

他刚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医生的意思很明确，要想继续治疗，还是要去国外。

温淮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疲惫地後靠着，这时候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浑身一僵——谢高南。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地挂断了，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手机又响了起来，温淮的手指悬在红色的按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谢高南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透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憔悴，仿佛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温淮。”

温淮闭上了眼，眉心痛苦地紧紧皱起。

谢高南似乎极力想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些，“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见我的声音，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力气，然後语速加快了些，带着一种急切：“我这几天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国内外问遍了，陈岳，你还记得他吗，他家是做医疗的，他找到了一家德国的医疗机构，他们在妈这种病例上很有经验，成功率相对高很多。”

“那边的负责人我已经联系好了，也初步沟通了妈的情况，他们说可以尽快安排评估和接收。”

谢高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温淮，你看。。。。。。你什麽时候回京都，我安排你们见个面详细谈谈，所有手续，费用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

他说得急切，生怕温淮会拒绝。那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往日的桀骜，只剩下满满的愧疚和迫切。

温淮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他为自己母亲奔波努力的成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恨吗？还是怨？所有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感情，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实实在在的帮助冲淡了些许。

他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再去和谢高南纠缠那些爱恨怨憎。母亲的病是压在他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任何能救母亲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得近乎漠然，听不出任何情绪：“好，我知道了。”

确认母亲情况暂时稳定，温淮安排护工和李助理留下帮忙照看，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买了最近一班机票，赶回了京都。

飞机落地，京都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带着物是人非的疏离感。温淮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的却不是家的地址，而是谢高南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医疗机构办事处所在地。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抓住任何可能救母亲的机会。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放。

温淮到了那家医疗机构的驻京办事处，推开办公室的门。

室内，一位穿着专业，气质干练的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後，应该就是负责人。而在一旁的沙发上，谢高南竟然也在。

他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沙发旁的一个小茶几，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几日不见，谢高南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摧垮後又勉强拼凑起来。他瘦了很多，原本合体的西装此刻显得有些空荡，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下巴上冒着胡茬，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神里交织着一种极度复杂的情感。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麽，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最终只发出两个干涩的音节：“温淮。”

温淮的脚步在门口滞了一下，看到谢高南这副模样，他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但随即，他便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目光冷淡地从谢高南身上掠过，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径直走向那位负责人，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语气平静而专业：“您好，我是温淮。关于我母亲的情况，我已经将所有病历丶检查报告和影像资料都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他完全进入了解决问题的状态，开始清晰又有条理地向负责人阐述母亲的病情，治疗经过以及目前的状况。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再看谢高南一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谢高南就那样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灼热地看着温淮冷静侧脸，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话语，心里既为他此刻的坚强而酸楚，又为自己被彻底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而感到冰冷的绝望。

经过一番详谈之後，负责人道：“你母亲的这个病的确罕见，但我们机构正在做类疾病的研究，并且已经有病人彻底痊愈先例，所以希望你能保持信心。在和病魔作斗争的过程中，信心是比黄金还宝贵的东西。”

这一席话让温淮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感激地点点头。负责人沉吟片刻，又说：“信心是一方面的，这个治疗过程可能相当漫长，一年，或者十年，这都说不好，由此伴随的费用也不会太低，温先生，你。。。。。。”

“这个不需要考虑，”谢高南突然接话，语气坚定，“我们只要结果，预算没有上限。”

负责人愉悦地起身，向温淮伸出手，“既然如此，温先生，请您放心。”

温淮也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谢谢。”

一切谈完，温淮收起资料，起身告辞。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有分给旁边的谢高南一个眼神。

谢高南像个沉默的影子，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走到办事处楼下，温淮径直朝着路边走去，准备拦车回自己之前租住的小公寓。